“大哥,这肯定是个机会,绝对是个机会,咱们要是什么都不做,将来肠子都是要悔青的。”程振文忙不迭的应和道,生怕有人开口反驳程振武。
不过他这就是多虑了,周围人的眼里全是想要回家的渴望。
他们巴不得现在就去跟圣光帝国干一场,身为战士死在战场上可以接受,但要是死在这敌国的山坳坳里,亡魂都不得安息。
“父亲,儿子也觉得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回去。”满脸胡须的程国茂开口道,“咱们离开波利斯都快两年了,追踪我们的圣光贼早就放松了警惕,趁他们去解决黑岛的麻烦,我们可以从北地绕行。
儿子找人打听过,从北地最后一座圣城一直向东走,可以绕过西域,直接到达辽东的北辽城,距离大概是一万里,比穿西域到长安还要近上许多。
虽然这一路上冰天雪地,气候严寒,但有森林就能取火,也能猎杀动物以充饥。
咱们只有三千人,现在有八百匹马,再沿途抢一些,将所有人武装成骑兵,便可轻装前进,最快日行百里也能做到。
而圣光贼想用大部队追赶,必然就不可能是骑兵,步兵前进,一是追不上我们,二是受到气候的干扰也更大。
等甩开他们,我们还能杀马充饥,一旦回到辽东……”
程国茂激动得有点说不下去。
回到辽东那就是回家了啊!
他觉得自己这个计划的成功率很高,这两年虽然面上不说,但他私底下做了很多的功夫。
谁不想回家呢?
家中还有老母妻子,还有兄弟旧友,还有他视若掌上明珠的舒儿。
父亲是军中领袖,程家柱石,没办法在人前软弱。
但长安是他生活了几十年的故土,长安城中有与他相濡以沫几十年的妻子,有他守了几十年的祖宗基业,还有他永远挂念着的姑奶奶程太后。
父亲挂念的人只比他多,不比他少啊!
程国茂有时候着急,也不是全为自己,他还能等,可父亲和二叔都是近七十的人了,他们等不起了。
程振武凝眸不语。
程振文兴奋的站了起来:“ 好小子,一看就有做功夫。辽东那边老夫可熟悉得很,在冰天雪地里面保命的本事,老夫也熟悉得很呢!”
“那现在要做的就是去找马!”其他人也跟着兴奋起来,纷纷交头接耳,低声交流关于这个计划需要做些什么。
程威庭在嘈杂的声音中,发现自家祖父如同一座石像,自从他亲爹开口后,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隐约觉得自家亲爹的计划有些不对,但没有细想。
直到看见程振武不可察觉的叹了口气,有些失望的扭头看向了天空。
在那一刹那,他好像被一道闪电击中,刚刚祖父在木屋里忽然跟他说的话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
祖父并不仅仅是有感而发,他是真的觉得对不住自己。因为他真的已经做好了埋骨此处的准备!
大秦战旗所至,皆为程家祖庭。
祖父从来就没有想过要逃回长安!
程威庭眼眶微微有些湿润,他几个大步走到了程振武面前,然后转身面向那些相互说话的同袍。
“诸位伯爷叔父,若是我们逃了,那大罗的盟军该怎么办?
若是在黑岛鏖战的是我们大秦的袍泽兄弟,我们又该怎么办?
难道我们真的完全没有与他们一战之力了吗?还是说,诸君只想回家,已经忘记了我们还是大秦的战士!”
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程威庭。
程振文又叹了口气。
这孩子虽然年轻,却是武国公府的嫡长孙,程家下下任的家主。
真没想到站出来反对的人会是他。
不过,又合情合理,身为程家未来的家主,在二十啷当岁的时候,连这点血性都没有,程家的家风也就传不下去了。
程振武终于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还是从自己孙子嘴巴里被说出来,那张冷峻的脸上总算露出了几分笑容。
“那你是怎么想的?”程国茂在程振武他们面前是个孝顺的儿子,在程威庭面前却是个严肃的父亲,“在场的人,随便哪个都比你见过的血火更多,他们是不是够格的战士不由你来评判。
当然,你作为营正,有资格提出战略建议。但一个建议,只有几句话可是不够的。你必须让它可行,而不仅仅是好听!”
“这……”
程威庭确实没想好,被父亲一追问,略有几分窘迫,脸不知不觉红了起来。
这孩子比起舒儿还是差些。
程国茂到了这会儿,还忍不住分神想起自己的女儿。
想到如果此生再也看不见那软软甜甜的姑娘,他那颗心就拧得生疼。
“好了,没想好就不要出风头,快回……”
“世子爷稍等,属下觉得世孙虽然没有想得周全,说得却是极好!”
程国茂刚想把人喊下来,程振武身边响起一个不紧不慢,中正平和的声音。
人们的目光又移了过去。
说话之人是三名统帅千人的将军之一,名叫程平,曾经是飞龙卫禁军都统,程凉前往昭陵时,他便是随行侍卫。
后来又担任程振武亲兵队正,在龙虎山和世家之战中都立过很多功。
其身份和资历摆在那儿,程国茂见了都要叫一声“平叔”。
程平平时很少发表看法,此刻站起来,却是力挺程威庭。
“我们奉命出使大罗,是要帮助大罗的王子们控制大罗,避免大罗成为圣光帝国进攻大秦的中转站和缓冲地。
结果,咱们被打得抱头鼠窜,死了那么多兄弟,丢了波利斯不说,还折了古大统领。我跟随家主二十年了,说真的,还没有如此狼狈过。
诸位,谁不想埋在祖宗亲人身边呢?
但就这么垂头丧气的回去,未免也太丢人现眼了吧!
依我看,咱们应该趁着圣光贼出兵黑岛,联合大罗人从背后给他们一击。
如果黑岛是朝廷军,我们自然应该配合他们,听从朝廷指令;如果不是,咱们也应该先帮助他们把麻烦搞得更大了之后,才想回家之事。
这家,是必须要回的!
但咱们得带着荣誉,而不是耻辱回去。诸位,觉得平说得可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