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妹妹们来给您请安了。今儿个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嫔妾们的?”
“哟,妾身昨日去了御膳房,那可真是太脏了。鸡鸭鱼鲜的毛鳞内脏全都丢在地上,稍不注意就有野猫野狗上去抢食,还有那绿豆大的苍蝇……咿呀,臣妾都不敢想了!您看是不是招呼个人也去管上一管啊。”
“对对对,还有那御药房和藏书阁,这么好的天儿,也不见有人把东西搬出来晒一晒。太后娘娘,臣妾以前在家中对书和药材都还算熟悉……”
“娘娘,前些日子蜀州送了些锦缎过来。臣妾去给您挑几匹素色的料子,您也换换心情如何?”
沈宽冷眼瞅绕着自己喳喳喳说个不停的红肥绿瘦,心里只觉得皇帝就是个大冤种,后宫佳丽三千又怎么样,大家讨好他不过是为了升职罢了。现在他两腿一蹬,讨好的对象立马换了人。
只是她们没有发现,现在自己的心情很是暴躁。
凭什么凉凉可以出去玩,而自己想去却一大堆人拼了命的劝诫,自家好大儿更是在枫林宫坐了一整晚。是自己级别不够,还是和皇帝的爱情不够美好,真是晦气他妈给晦气开门,晦气到家了。
“行了行了,都闭嘴!”自己心情不好还能给别人好脸色,这种事儿只有凉凉做得出来,她反正是不行,“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后宫各处的规矩已经定了十八年,从内侍官到杂役全都是熟门熟路的老人,真以为本宫让你们去管,你们就能管得下来?别弄得画虎不成反类犬,最后连安生日子都过不上。”
有公主的两个嫔妃立刻闭上了嘴,她们本来就不是主动想来惹事儿的。
孙昭仪和高昭容面面相觑,但想到父兄的叮嘱,还是硬着头皮搭话。
“娘娘,您是爱养花儿的人,该知道这天儿不一样,地下花儿就不一样。艳阳高照的时候咱是一种种法儿,现在这日头薄了,又该是另一种种法。您说是吗?”孙昭仪自以为说得特别委婉得体。
沈宽皱了皱眉:“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你们不是在说厨房,药房还有书房吗?关花儿什么事儿——对了,刚才是谁在说去过厨房?”
孙昭仪一口老血塞在喉咙里,差点没噎死。
高昭容讪笑着抬起头:“娘娘,是臣妾,臣妾今日想去御厨房炖些冰糖银耳羹,谁知道入眼的尽是腌臜,便歇了心思。”
沈宽在沉思:“你刚才说他们把鸡鸭的内脏全部扔在地上喂野猫野狗?”
“是啊,那些厨子真是该死。有的还在墙根下专门搭了窝棚,任由那些畜生来吃。还有鸡爪,鸡头,鱼尾和猪肠子……”
“!!!”沈宽拍案而起,“确实该死!不,简直是丧尽天良!等等——我先问问,咱们宫中有辣椒吗?”
嫔妃们被她吓得目瞪口呆,下意识地点头:“辣……辣椒,自然是有的。”
“好,很好,现在就去个人……算了,本宫亲自去——大秦的百姓尚还没有衣食无忧,他们就这么暴殄天物,将食材任意丢弃。本宫痛心疾首,等太后回来,一定要让她好好整顿!”
诸位嫔妃眼睁睁看着沈宽徜徉而去,半晌没回过神来。等轿辇都出了中院大门,赵修仪才猛然惊醒:“快,我们也跟上去!”
沈宽心里念着泡椒鸡杂、红烧肥肠、卤鸡爪、酱鸭头,脚下跑得飞快,程凉却静坐在花团锦簇的院子里,拿捏着面前的几粒花生若有所思。
送灵的队伍走到日中便停了下来,打前站的侍卫已经将镇子整个清理了一遍,所有百姓都被勒令呆在家里莫要出门,镇里的乡绅小吏便客串了服务人员,脚不沾地的安排诸位皇城来客的吃喝拉撒。
程凉和小皇帝住在镇中首富腾出来的三进院中,程家的侍卫陪住在右边院,高无咎和许墨林的人陪住在左边院,元和帝的灵柩停在正中堂屋,前院和周围的人家则是皇家御卫,那些身份浅的随行大臣和低阶命妇住得再远一圈,而在她们外面还有四路禁军交替布置。
果然,小说中随随便便就能被刺杀的皇帝多少都是有点毛病的,就这布置来看,苍蝇飞进去都得少层皮。
“九妹,你让我寻得东西寻来了。没买着多少,这老百姓不能出门,咱也不能挨家挨户敲门去买。“程振武大步流星的走进来,将包袱搁在桌面上,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你说你想弄点话本子看这没问题,弄这些个吃食做什么,难不成还怕他们饿着你肚子?”
程凉解开包袱,心里的疑惑更深了几分。
今日出长安的时候她特意观察了,从建筑风貌,百姓穿着,口音民俗等方面来看,此地与她理解中的长安有八分相似,至少地理位置上是相同的。
但是何时的长安便不能确定了。
街中集市甚至有花生、土豆、玉米等作物售卖,军中战马亦有马蹄铁,脚蹬,鞍辔,卖蜜饯的铺子里竟然用上了玻璃。说是有资本主义和工业化的萌芽吧,除了长安城,沿途的百姓又还在用很简陋的方式劳作,面黄肌瘦,看不出什么有生产力的进步。
此时程振武拿来的包袱里赫然有俩土豆,俩玉米,还有几个西红柿。
程凉反复搜寻自己的记忆,确定原主对粮食蔬菜没啥了解,才开口道:“民以食为天,如今皇帝年幼,哀家不能不替他操心。但哀家久居深宫,了解的事情与百姓是相离甚远的。此番来送他,也想看看他到底将这江山治理成了那般模样。你瞧瞧,这些吃食做成菜哀家认得,囫囵拿到面前,竟然叫不出名字。”
程振武哈哈大笑:“你在家里便没入过厨房,如今做了太后,却倒来了解这些事儿。大兄虽也不管做菜的事儿,但这些玩意却是样样认得。说起来,这些东西与我程家的瓜葛可是不浅啊!”
程凉笑了笑:“哦,哀家还以为我程家只会打仗治国,却不知做过稼穑之事。曾经未听父亲说起过,如今倒要向大兄讨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