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谨遵皇祖父遗训,先是联络百越,借他们之力打造起了宁州水师。然后在百越故王的引荐下,又结交了九黎大巫、西凉王和东胡可汗,并借助他们之力练了一支军队。父王多次催促皇叔父对程家开战,但皇叔父却认为应当先剪除其他勋贵。
父王对此很生气,正巧又发现皇祖父安插了一个府正监视他的行踪,便起了取而代之之心。那位府正与前太子猛友善,他们当时正在与前赵王争夺储君之位,暗中培养宫女送往宫中和各位大臣府中,父王便借此机会暗中将一些苗女和越女混进了那些宫女当中。
后来太子成功夺得储君之位,其野心更甚,随便挑拨了一下,便起了逼父退位之心。当时勋贵们都恨皇叔父久矣,双方一拍即合,在长安城中挑起了战乱。按照他们的计划,由勋贵逼皇叔父退位,太子再出面收拾残局。等太子即位,随便处死几个替罪羔羊,其余勋贵便可恢复开国时的荣华富贵。
父王得知此事后,让九野带人入长安,配合那些苗女越女在混战之中四处杀人,挑起矛盾,成功的战火变得不可收拾。他本来已经带人赶到了长安,准备将此次叛乱之事安插在程家头上,借机完成皇祖父的遗愿。结果刚过了潼关,便接到消息先帝登基,并且册立了您为皇后。
父王很愤怒,认为先帝背叛了祖训,立誓要杀了他。但先帝登基之后,先是借助程家之力惩治了那些勋贵,然后又励精图治,从底层官吏中拔擢人才,四处笼络高手建立起了龙鳞侠士,牢牢抓住了奔字部禁军。他对父王的防范心很重,以至于父王一直没能找到对付他的机会……”
“所以,余临王就刺杀了他?”程凉冷不丁的打断他,问道。
“不不不……父王绝没有弑君,至少没有成功的弑君过!”余临王世子是真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他脸色铁青,紧紧握着勺子,“昌明三十五年那件事没成功之后,九黎大巫和西凉王就对我们很失望,带着他们的人离开了余临。
父王说服了徐府正,继续送宫女入宫,本来是想趁机刺杀先帝,但她们都没有成功。这个计划并没有执行多久,徐府正就不在人世了。父王并没能完全掌握他手上那些送进长安的宫女。最后还是从银湖姑姑嘴里得到了一个线人。”
“所以这批人是在银湖手里吗?”
“这臣就不知道了,至少没见她用过。”
“你父王得到的线人可是在长安?”
“是长安,但臣只知道是在风月楼,具体是谁,还不清楚。”
“好,继续说吧。”
“先帝驾崩之后,父王说这是最后的机会,便让派人游说高无咎和许墨林,又让姐姐劝说四冲表弟刺杀太后您,希望以此激化程家和皇家的矛盾,给他出面的机会。
但那一次失败了。他便带着九野入长安,试图找机会刺杀皇上,但也一直没有成功。臣一直在劝他,应当重复昌明三十五年之事,但父王年纪大了,不愿意将战火燃出皇室,便一直下不了决心。直接您让他住进太极宫,他自知已经无能为力,才传信回宁州,让臣来安排。”
“所以,税银失窃和潼关军无诏入京之事,都是你安排的?”
余临王世子苦笑:“若臣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又何须步步为营的谋算呢?此事本与楚北、东山二道毫无关系。中原道府正林当然欺皇上年幼,谎报减产,贪墨了几十万税银。但此事被水龙知晓,他正因为许墨林削减了龙鳞侠士的份例银子而不满,便去勒索林当然。
正巧被您赶出长安的翰林学士周崇义躲藏在洛阳,他与宋知仁不但是南楚学派的翘楚,而且也是洛阳周氏和西河宋氏的子弟,他们在其中穿针引线,联合山东几大士族设下夺取税银的计划,并且邀请臣也参与。
臣觉得这是个机会,便答应了他们,且将计就计。让父王手下九野武曲中的阳天去天师观控制住您和皇上,又安排潼关军入长安,切断长安和中原诸道的联系,再利用程平衡对妻儿的感情挑起程家与大臣的战斗。臣在程平衡身边安排了人,也说服了父王,必要时父王会主动身死让矛盾彻底激化。
然后臣以平乱之名挥师北上,楚北道府正是我们早就安插好的棋子,林当然此人贪财好色,胆子却很小,他不帮我们也不可能阻挡,从楚北进入中原,占领洛阳,西控潼关,东连东山士族,则大事可成。臣本以为,程家和皇家的矛盾深重,不可能那么快速化解,是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臣有罪。”
程凉三观都炸裂了,事情跟她们推断的倒是差不多,但仁宗爷为了干掉程家竟然不惜割地资敌,帮助外族复国,合着在他心目中,那几大军府和边境的道州县上的子民都不是他的子民是吧。
他真是配不上“仁”这个谥号!
“所以,东山道的税银是被东山的士族们拿走了,是吗?”
“这臣不太清楚。臣与他们合作,一是想要获得他们的支持,二是希望借助税银之事将朝廷的注意力引到中原、东山二道,暴露龙鳞侠士,以便完成潼关和楚北兵员的调动。但太后您反应实在是太快,臣等并未得逞。至于银子……”余临王世子讪讪的垂下头,“臣等并不缺银子。”
程凉:“……”
听个供词都能被凡尔赛到,她也是服了!
“你对九黎、西凉、东胡和百越四族之人知晓多少?”
“九黎大巫和西凉王在昌明三十五年之后就离开了余临,臣等对他们了解不多。东胡人少,没有固定的落脚之处,多混迹在马商、渔民、猎户之中。臣听说他们在东山道和辽东军府之间的海湾中有一块居所,但具体不知道在何处。
至于百越人……宁州水师主要将校皆是百越人,父王还帮助他们在台州岛上建立了一座城池,其势力或许已有全盛时的三成。而且,百越女子貌美贤淑且善剑术,这些年有很多入了中原,臣也不知道她们主要是在什么地方。”
这人越说越流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控告别的什么人。
程凉拧起眉头:“赢孝仁,若这些都是真的,那你就是犯下了十恶不赦之罪,即便念在你主动认罪有功的份上,也难逃削爵圈禁。你可敢把说的话全都写下来,画押,等开朝在昭德殿中说给群臣听?”
余临王世子迟疑了一下,眼中升起一抹深深的恐惧,接着扑通一声又跪在了地上:“臣敢,臣保证句句属实。圈禁也好,杀头也罢,只求太后莫要将臣一个人关在房间之中!”
程凉:“……”
到底是谁对他做了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