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不是什么肠胃炎、闹肚子,而是中蛊?”程凉盘腿坐在沈家书房的坐榻上,面前摆着一杯热茶,神情凝重。
沈宽点点头:“初步判断是,但跟皇上中的那个又不太一样。如果说那个是母蛊的儿子,那这个就该是母蛊第九十九代孙那种——我觉得多半还是种类不一样。等诺曼从贡院放出来,问问他比较靠谱。”
程凉望着窗棂出神:“那个大掌柜不是百越人就是九黎、夜琅二苗之人,难道他跟孙启有什么联合?也不对,孙启想的是要大权独揽,只有幼帝在位,他才有这个机会。他或许不忠于朝廷,但跟异族也没有利益共同点。”
“完了。”沈宽一摊手,“每件事儿查下去都不止这一件事。就像玩羊了个羊,明明翻完这张牌就结束,结果下面还有一个G那么多。”
“那就一件一件的来。这个莺儿先养在钱庄,咱们回去给勒一昂和柯五安假造个身份,没事就出来见见她。那人敢把这些女人安插在长安各处,就一定还有控制她们的方法。咱们先等燕儿那边的消息。”程凉心中隐约有个想法,但暂时还无法考证。
风月楼少个姑娘,就跟海里少了一滴水一样。
长安城熙熙攘攘,每个人都还要过自己的日子,云恩也不例外。他知道有人在监视自己,但憋了好一阵没有去风月楼,他觉得浑身上下跟火烧一样不自在。
卖考题的银子大部分都交给了上面人,剩下的够他潇洒半个月。听说这回卖的题给人查了出来,是有点倒霉的,但这不是他该考虑的问题,天塌下来还有个高的顶着嘛。
云恩发现风月楼的姑娘是越来越可爱了,竟然争先恐后的想要陪他。他每天都喝得醉醺醺的,压根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更不知道长安各方势力都在看着他。
程凉早早处理完政事,化身为勒一昂,直奔沈家钱庄,沈宽和莺儿对坐在案几两边,都低着头不知道在搞什么。
“咳——”
程凉咳了一声,莺儿立刻停笔抬起头来,见是他,浅笑了一下,起身行礼:“奴去给勒公子煮茶。”
“不用,你妹妹今日怎么说?”
“那云恩嘴巴倒是不严,但喜欢吹牛,一会儿说他是杨家的座上宾,一会儿又说他背后的官儿大得很,程太后就是知道了也不敢把他怎样。小妹说,她恐怕是引起了什么人的警觉,这几日总有人争抢云恩,还暗中给她使绊子,要不是她与护院总管交好,说不定都破相了。勒公子,此事当真这么凶险吗?”
“云恩进了风月楼就没出来,其他人怎么会怀疑上燕儿?”程凉皱起眉头,“你们风月楼也有人参加了这件事?”
莺儿慌忙跪了下去:“奴不知,但燕儿……燕儿定然不会背叛公子……”
“好了,你身子虚,不要跪来跪去的。”程凉走到沈宽身边坐下,顺便瞄了一眼桌子,这货发现莺儿画画画得不错,正在教她画扑克牌。
算了,不可能指望她家宽儿心无旁骛地只做一件事。
“我自然不会怀疑燕儿。只是现在打草惊了蛇,咱们就要速战速决。越早拿到证据将幕后之人揪出来,燕儿就越安全。”程凉想了想,写了个条交给莺儿,“明日见了你妹妹,把这个给她。她很聪明,会知道怎么做的。”
莺儿点了点头,乖乖将纸条揣在怀里。
第二日半夜,燕儿忽然出现在了风月楼后院,她鬼鬼祟祟地四下张望了片刻,小跑着到了门边护院地打手旁边。
“把这个给你们总管,让他送去沈家钱庄给我姐姐,就说勒公子要的东西,我拿到了。”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个包裹塞进打手手里,转身就跑。
那护院都愣了,喊了好几声,眼睁睁看着这妹子消失在了楼里。
“什么乱七八糟勒公子、乐公子的,这小蹄子思春也真够大胆的……”护院毫不犹豫地抖开了包袱,看见里面是本册子,好奇的正想翻开。
又一个姑娘一溜小跑出现在了后门口:“妈妈让我来问问你们可有看见燕儿?”
护院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上的册子:“刚才来了个丫头,说要把这东西给什么公子,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反正人没跑。给,东西你带进去交给妈妈得了。”
那姑娘眼中立刻欣喜若狂,伸手去接:“这燕儿也太不像话了,敢背着妈妈往外送东西,真是……”
话音未落,一只大手从她肩头掠过,轻轻拿起了那本册子。
来人是个身材匀称的青年剑客:“桃花姑娘不在楼里陪客人,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桃花一愣,满脸堆笑:“妈妈让奴来找燕儿,这位大哥说她要往外面送东西,这不是犯了忌讳吗?奴就想……”
“这是你该想的吗?”那青年剑客冷冷说道,同时将那本册子揣进了怀里,“她说的勒公子我知道,前几日赎了她姐姐莺儿出去,是国舅爷家钱庄的座上宾。这东西想来没什么问题,等会我去给掌柜过目,你就不用管了。”
桃花的眼神立刻变得怨毒起来,死死盯着那剑客看了七八秒,才一甩帕子,转身往回走。
青年剑客摇摇头,唇边浮起一抹嗤笑,也跟着消失在了夜色里。
册子很快被送到了大掌柜手上。
他随意翻了几页,一转手扔进了火里,哈哈大笑起来:“这燕儿倒是个机灵的,敖钦,你挺有福气啊。”
青年剑客垂眸不悦:“不要胡说,大秦的女子再好,在敖钦眼中也都只是仇人。逢场作戏,何来福气之言。”
“只有心里面真的那么想,做起戏来才能让人相信。算了,不说这个——这东西是假的,用不着送去沈家钱庄。但你要去见见莺儿,一方面告诉她那位勒公子,引蛇出洞之计用得甚妙;另一方面,以我的名义送些礼物过去,祝她今后的人生一帆风顺。”
“好。”
桃花一溜小跑跑回自己的房间,咬牙切齿想了半天,一把将床上的男人推了起来。
“干什么啊!”那男人睡得正舒服,很是不耐烦的问道。
桃花脑袋上全是汗水,顾不得这男人态度如何,压低声音:“还睡,那云恩招了,你舅舅这官还要不要当的?”
那人翻了个身:“他招就招呗,难道皇上还会相信一个臭道士的话?别那么大惊小怪,我舅是吏部尚书,天字第二号人物,这点小事儿根本不用挂记。”
桃花:“……”
她真想扇死这猪队友。
“你怎么知道云恩没有证据?我亲眼看到隔壁那只燕子让后院那个护院送册子给她姐姐的恩主,那些人就是在查这件事的。”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都说了这天下没有我舅摆不平的事儿。”男人又翻了个身,“再吵老子睡觉,明儿个老子换人伺候了!”
桃花简直是惊呆了,沉默半晌,她抓起桌上的茶壶,兜头盖脸向着那男人浇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