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先生!您怎么会在这儿?”岳庭渊欣喜若狂,要不是秦政,他这条小命就丢在龙虎山了,连皇上和太后都特殊对待的人,自己叫声先生,完全不跌价。
秦政倒是不记得他了,敷衍的点了点头:“你好。”
萧舜臣很惊讶:“你们认识?”
岳庭渊也很惊讶:“此人便是在龙虎山救了太后和皇上,以一敌百,杀退潼关军的秦政秦先生啊!”
“竟然是秦先生!”萧舜臣听过这人,只是对不上号,惊得瞪圆了眼睛,连连拱手,“不知救命恩人原是……”
秦政一看这架势,是要寒暄上了,不由得皱了皱眉:“顺路而已——我要去长安见太后,找岳府正来借几匹马。你有要事要跟他说,便说你的,不要浪费唇舌。”
“对!”萧舜臣被一提醒,也反应过来现在不是寒暄的时候,连忙拉着岳庭渊将他这一路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不可能!”岳庭渊越听越惊,满脸通红,“月初的时候我还巡视了新郑,粮仓里确有不少于十万石粮食——萧大人,你可看清楚了,新郑城中的确没有其他藏粮之处?”
“粮仓、银库还有卢家的府邸,凡是能放下十万石粮的地方我都看过了,确定一粒米都没有。另外我还去沿街的米行问过,他们手上剩的粮食大都是去年的,今年沈家商号大肆收粮,把他们的份额都挤占空了。”
“卢裕跟你说沈家商号哄抬粮价?”
“没错,他话里的意思说此事关系贤宁太后,叫下官不要过问。但下官以为,涉及这么多百姓,无论是谁,下官都不能不管。”
“呵,老贼,真以为老子一口吃不下他!”岳庭渊竟然发起火来,“今年赈灾的粮食是本官亲自安排和巡视的。月初时,新郑的仓中确实有十万石粮,现在他们又跟你说因为沈家哄抬而没有买到,岂不是自相矛盾?那老货不过是想抬出贤宁太后吓你,让你不要管那档子闲事罢了。”
“啊?”萧舜臣愣了愣,原来是这么回事吗?
“四个郑字?”岳庭渊轻轻敲着指骨,来回走了两趟,“新郑、郑王、郑家,还有一郑难道是指原阳那个郑县令——去给本官查一查原阳郑三问的履历!”
他转身向城里走去,显然已经是有了成算。
萧舜臣还懵着呢,怎么就新郑、郑王、郑家了?
秦政抱着膀子在旁边看戏,见萧舜臣一副怀疑人生的表情,不由得一乐:“我要是你,发现原阳无粮,就会立刻返程回洛阳。彼时你未打草惊蛇,体力也尚好,两三天就能赶到洛阳,再与岳庭渊配合,此事说不定早就解决了。
如今倒好,你是有了心系黎民的好名声,那些人也必然有了防备,岳庭渊再要找出新郑的十万石粮,怕是没那么容易啰。”
萧舜臣愣了愣,脖子一羹反驳道:“难道我能眼睁睁看着那些百姓饿死不成?”
“心是好的,可若没有原阳郡君,你想想你去了新郑又能如何?本来半个月能解决整个新郑的粮食问题,结果你用半个月只解决了原阳一个县……而且是暂时解决,还搭上了个郡君,留下了颇多的后患。
我不是说你此行不对,只是略欠考虑。若你解决不了这件事,最好的办法不是强行去做,而是立刻找能解决的人。除非,所有人都不可靠,已经到了破釜沉舟,必须一搏的时候。
而且你这半个月,一直都在奔波此事,黄河水情可有观察明白?
萧大人,圣祖有训,大秦不需要什么都会做的官儿,大秦只需要每个官都把自己的事情做好。”
萧舜臣脸色一白,抿起嘴唇,不说话了。
秦政摇摇头,他虽然好为人师,但并不求必须将人说服。
大家都是成年人嘛!
不过要是这货一直这么愣的话,他建议这都水监使者也别做了,去基层当县令可以,但四五品以上的高官实在是不适合他。
进了城,岳庭渊已经召集了一堆人,摊开地图展开了讨论。
“要是卢裕把粮食藏在郑王府上,咱们没有理由,也不敢去搜查啊。”
“而且现在最关键的不是找谁贪墨了这些粮,新郑治下十个县,每个县城都有三五万人不等,他们又靠近决口,即使只有一半人受灾,也是好几十万。若是饿死的人太多,接下来怕是要起瘟疫的。”
“话说得没错,但现在黄河过不去,运河也走不通,靠楚北和东山接济的话,就只能走陆路,花费银子没处寻就算了,等那边的粮食运过来,人也该饿死得差不多了。”
“所以还是得先抓人,把这十万石粮找出来!”
“一日找不到也就罢了,十日找不到,让人饿着肚子再等我们十日吗?而且涉及郑王、郑家,即便是岳府正也不敢擅自对他们动武吧。”
岳庭渊一直在伏案写字,落完最后一笔,他封好信封,出门找到了秦政。
“事情有些麻烦了。岳某担心新郑之事还不是个例,但现在连日大雨,很多地方的道路都被冲坏了,想要知晓其他州县的情形需要时间,若遇到事情再禀报太后,等着诏书许可,岳某担心什么事情都办不成了。这封信,请秦先生替岳某带给太后,此次赈灾之事是岳某失职,事情结束之后岳某愿回长安受罚!”
秦政勾了勾唇:“此事并不容易,且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朝廷实力不足,即使太后知你无罪,恐怕也不会护你。你都想好了吗?”
岳庭渊冷冷望了眼东面:“岳某本是个微末小官,承蒙太后不弃,一举提拔为中原道府正。多少双眼睛盯着,就等岳某犯错误。若此番赈灾不利,后果也是一样,而且太后还会被诟病识人不清。他们做得这么绝,就没打算给岳某活路。既然如此,岳某还有什么好顾及的?”
秦政点点头,把厚厚的信封揣进怀里:“好,我会替你传达到的。”
程凉已经连续加班一个月了。
她现在除了骂大秦之前那些傻逼皇帝之外,还顺便要骂老天爷。
仁宗、德宗、元和三帝百年,大多数年景都算得上风调雨顺,即使是有灾祸,也是小面积的,上下瞒一瞒也就过去了。
怎么小皇帝一上台,兜头就是这么大一巴掌!
难不成这老天爷真的有重男轻女、欺软怕硬的恶习?
“钦天监的折子。”有福急匆匆跑进来,呈上奏折道。
“有好消息吗?”程凉接过来,顺口问了一句。
有福没说话,她叹了口气:“好吧,下去候着,有中原道的折子立刻呈上来。”
有福连忙后撤几步,转身出了房间。
程凉打开折子,一目十行的看下去。
沈宽忍不住往她身边凑,也伸着脑袋去看:“凉,我不能理解,咱们那会儿的天气预报都没那么准,这钦天监为什么这么牛,上次的折子说还得下十天,就真的下了十天,一个时辰都没少!”
程凉也不能理解,而且这不科学啊。
农历六月份,也就是公元历的七月份,雨水多可以理解,但多到每天都是,连下了一个月,这就很诡异了好吧。
这世界是不是有什么bu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