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庭渊万万没想到,看似不靠谱的贤宁太后还会医术,
不光是他,小皇帝和鲁太医也没想到。
沈宽装模作样把了把脉,两秒钟就放开了,摆了摆手,示意程凉跟她进屋。
赢婉儿见沈宽如此草率,心里已经不抱希望,努力露出一个笑容安慰鲁太医他们:“婉儿这病拖得太久,诸公皆已尽力,不用放在心上。”
鲁太医垂眸不语,只是盯着沈宽她们的房间门。
说实话,他压根不相信沈太后会什么医术,他更相信他们现在在此做戏,仅仅是为了收买岳庭渊的人心,那么只要太后不喊停,那么就算这人死了,他们也得强行灌几升药进去。
然而,沈宽和程凉商量的完全不是这些。
“病毒性感冒,问题不大。把温度控制住,再喝点什么银翘冲剂啊、莲花清瘟啊,就能好——问题在于,我不能跟他们说这病叫病毒性感冒吧。你得想个名字。”
程凉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你神秘兮兮的把我喊进来就是替你想名字?”
“不然呢?我跟你说了病理你也听不懂啊,而且我也只会瞎看,不会说。”沈宽很理直气壮,“理论上汉末张仲景就应该研究过感冒咋治了,但这个世界好像并不喜欢医生所以没有张仲景。你那位鲁太医的医疗水平,搁我们后世,去乡镇卫生院可能都没人要,属于永远考不下来行医执照,分分钟就要坐牢的那种。”
“行了,你越说我越觉得可怕,病都不敢生了。”程凉叹了口气,“就叫伤寒,你能开方子吗?”
“能。”
沈宽毫不犹豫地取了笔墨,很快就写了一个药方。
程凉拿着药方出门,递给鲁太医:“照着方子抓药,煎好之后送到这里来。”
鲁太医看了看方子,都是很寻常的药物,心里更加笃定两位太后只是做做样子。
岳庭渊不会想不到这点,但他依旧十分感激。
太医束手无策便罢了,两位太后竟然还愿意亲自替婉儿诊病,即便是为了收买自己,这份恩情也足以让他把身家性命卖出去。
“婉儿这身子需要调理一阵,但岳庭渊需要马上回去主持秋种之事,哀家看就让婉儿暂时住在凤鸣宫,皇上以为如何啊?”
“朕当然同意——万没想到还有宗室子过得如此艰难,此为宗正寺失职!朕……”小皇帝想起自己还没亲政,默默把话憋了回去。
然而,程凉却笑道:“皇上虽年幼,却依旧是皇室大宗唯一的男丁,也就是赢氏族长。去看看宗正寺,像郑王他们家这种事儿,该管还是要管,你觉得呢?”
小皇帝大吃一惊:“你是说朕可以整顿宗正寺?”
“哀家奉先帝遗诏替你守国,赢家的家事就不方便插手了吧。不过,你若是办得不好,让家事成了国事,哀家就得重新考虑你的能力了——怎样,办是不办?”
“办,自然要办!”
小皇帝走出门时,还觉得像是做梦,他不敢相信太后真的会让他去管事,哪怕只是管宗正寺,这也是莫大的进步啊。
等等——
难道她是真的想要培养朕?
小皇帝走了两步,脸又沉了下去,他对程太后的敌意早就成了本能,如今要换个角度想她,反而很不习惯。
对了,应该问问师傅从哪儿着手。
秦政出了皇宫,便飞檐走壁上了一座没有楼梯的废弃箭楼,他如同一只野猫般躲在梁柱之中。眼瞅着天色渐黑,陆续有人走了上来。
第五人坐定,下面撤掉了梯子。
其中一人开口道:“程家太后要准备开始对世家动手了,诸位有何想法?”
他身边之人说道:“此乃根本,不可不管!”
坐次最高之人沉吟片刻:“孤布局已久,按理说整个大秦无人不可杀,无头不能取,但牵一发则要动全身,若是我们先动而诸位不能配合,大秦之人万万千千,而我们的人早已所剩无几,他们可以败一败二,我们再输一次,则万劫不复。孤之意还是跟以前一样,欲取长安,必须先乱三大军府。”
又一人开口:“夜琅王担心之事我们都明白,可这西凉练兵要人,百越练船要人,东胡行商走马也要人,世家是我们的大客户,也是咱们在大秦境内行走最好的掩护,要是不能保住他们,朝廷便要直接对上我们,到时候莫说乱军府,这么些年的布局说不定都要被连根拔起。”
“所以啊,诸位回去告诉你们王,时不我待,都加快些速度吧!”夜琅王说完,伸手取过纸笔,开始写起字来。
秦政不得不稍稍将头探了些出去,才看见他写的是什么。
第一张:杀郑品德、卢裕。
第二张:杀岳庭渊。
第三张:杀唐新川、陆倾、周承修……
第四张:杀许墨林
第五张:杀萧君佐、沈严
他写完五张,都翻过来盖在桌面上,示意他们抽。另外四人各拿了一张,他取了最后一张。看过之后,他们又一起将纸放在火上烧掉了。
然后按着来时顺序,陆陆续续离开阁楼,消失在夜色之中。
秦政心里咯噔一下,这一百年来,他们还真是长了脑子啊!这么一搞,他完全不知道谁拿到了什么任务,想要防御都防不甚防了。
程凉把赢婉儿带回了凤鸣宫,沈宽却没跟着回去,她把芙蓉叫到了枫林宫正殿里。
“本宫知道你是别人安插在本宫身边的。”
沈宽一开口就差点吓死了人,芙蓉啪唧一声跪在地上,冷汗瞬间起了一背。而且她觉得很委屈,一年前她确实是奉旁人之命在监视着沈宽,但自从她的工作变成种土豆之后,她就和外界完全失去了联系,毕竟整个皇宫对土豆有兴趣的,只有太后她本人。
“别害怕,本宫没打算追究,甚至都懒得问。”沈宽接过月季递来的茶,装模作样喝了一口,“本宫只是不明白,好好的枫林宫二等大宫女有什么不香的?难不成这世上还有比本宫、皇上和太后更大的靠山?”
芙蓉瑟瑟发抖:“奴……奴婢不敢……”
“敢不敢的都做了,本宫不可能留你在身边伺候——现在给你两条路,你看着选——其一,在枫林宫种地种到死;其二,跟岳庭渊去中原道种土豆。”
芙蓉:“……这……这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在枫林宫种地,种到死你也只是个卖主的贱奴。而随岳庭渊去中原道种土豆,若是能种出成就,你就是中原人的女菩萨。你不需要依附任何人,就能养活你父母、你弟弟、你侄子们。”
芙蓉瞳孔猛地一缩:“太……太后您都知道……”
沈宽意味深长的放下茶杯:“别以为你们牛逼得很,这天下就没有本宫和程太后不知道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