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护难以置信的走上前,取过旁边士卒手上的锤子,一锤敲在那墙面上,除了留下一个白印之外,什么都没有发生。
崔护、崔翰两兄弟一讨论,一致认为得用攻城槌。
但禁军士兵折腾了一夜,没捞着钱,也没吃上什么好饭,如今越看越觉得朝廷早有准备,心里又是惶恐,又是懊恼,士气本来就不高,他俩又是允诺钱,又是允诺官,好不容易才整出了攻城的架势。
程锋在城墙上等得手都冷了,百无聊赖的跟狗根聊天:“王先生觉得这两堵墙经得起几次撞击?”
“别,您别叫我王先生,叫狗根就行。”狗根受宠若惊,“下面这两种凝土,丙字号凝结速度最快,但是强度不高,只能受五六下吧;戊字号凝结得慢,但是硬度最强,至少也得撞个三十下吧。不过,具体得还是得看等会的实际情况。”
说完,他还笑了笑:“要不是此乃兵事,我都想把十种凝土全都铸在下面试上一试。沈太后说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任何东西,没经过反复的尝试,就不能加以推广。如果咱们这凝土真能成,一年就能建出一座城来。到时候,不光我大秦的战旗可远至天边,我大秦的百姓房屋农舍亦可远至天边。”
程锋也笑了笑:“那你的大名将与历代名将名臣一般,被万世歌颂。”
狗根被夸得不好意思了,搓着满是老茧的手指头,偏转目光。
下面终于要开始进攻了,攻城车被吆喝着往前推,重重撞在那面墙上。
第一堵墙果然只坚持了五下,便被撞出了缺口。
崔护哈哈大笑起来:“也不过如此!”
第一道墙和第二道墙之间的距离大概有五百多步,就在宫墙下面。
攻城车重重撞了上去。
砰——
砰——
砰——
程锋起身走上了塔楼:“精弓营一队准备——射!”
坊门墙上出现二十名弓箭手,动作整齐划一。
举弓、半蹲、拉弦、放箭。
二十支利箭准确射穿了二十个禁军士兵。
程锋满意的点了点头:“精弓营二队准备——射!”
前面十名迅速退去,另外二十名弓箭手走上前来。
砰——
砰——
砰——
崔护觉得有点奇怪,明明刚才那堵墙很容易就撞塌了啊。
转眼间,五队精弓营士卒射翻了数十名叛军士卒,但那堵墙还是没有塌,它只是在不停的掉灰,让人感觉是要塌了。
“弟兄们,再来一下,再来一下一定能够撞倒!”崔护大声喊道。
城墙上已经换成了普通的弓箭手,虽然力度和准心都有所下降,但人数却增加到了五十名。乱射之下,箭矢从甲胄的缝隙中钻入,接二连三有人倒下去。
崔护想要跑,但回头看见那一堆废墟,又觉得马上就能成功。
大多数禁军也跟他们想得一样,在撤退和继续进攻之间摇摆不定。
在这犹豫之间,又倒了不少人。
“多少下了?”程锋问道。
五个小伙子从不同的角度在数数,狗根从他们身边跑过来:“二十八下,马上就是三十!”
“好!”程锋将一面绿色的旗帜高高举起,狠狠往下一挥。
三息之后,一大片石头越过宫墙飞了出来,重重砸在人群之中。
“投石车!他们有投石车!”叛军中也不乏识货之人,顿时鬼哭狼嚎着扭头就跑。
崔护和崔翰两兄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往回的人群给撞翻了。
“喂,不从军令,擅自后退,是要杀头的!”崔护气得大喊,并拔出腰刀,作势要砍人。
世家子弟确实是从小学武,但大都是为了外出游学,多是单对单的招式。
崔护这一刀,奔着一个跑得贼快的小个子禁军而去:“我叫你站住……”
噗——
人头落地的却不是那个小个子。
崔护惊愕的低下头,看见一截刀子穿过了胸膛,没等他扭头,背后之人嚓一声抽出刀子,越过他拽住那小个子:“哥,你没事吧!”
“没事!赶紧走!”
两人转眼之间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崔护倒了下去,他最后看见的,是漫天飞过的石头。
他忽然觉得,家主此次起兵,着实是太唐突了些。
崔翰这人要精明些,他一看见石头就开跑了,跑得比那些士卒还要快,好不容易跑到了第一堵墙的废墟面前,他踩着砖石刚一翻过去,心顿时跌入了谷底。
废墟对面的空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支军队,而他们中间有十几台充满压迫感的重型弩机。
领兵的也是个做都统的程家子弟。
“第一轮,放弩,不留活口!”
轰——
比手臂还粗的弩箭呼啸而出,崔翰亲眼看见身边的一个士兵被弩箭撞了出去,砸翻了后面四五个人,被狠狠钉在了地上,那四五个人也只有一个拖着塌陷的肩膀,嗷嗷哭着爬了起来。
咕——
他生生咽了口唾沫,又想调头。
可背后漫天都是石头,被砸中好像也活不了。
伴着弩机和投石车的轰鸣,弓箭手们也在不停的在散射。
能被崔家收买的禁军,自然也不是什么怀着崇高信念,坚定信仰的军队,很快就被打崩了,纷纷跪在地上求饶。
但程锋和外面拦截的都统都没有手软,攻击如水银泻地,又流畅又凶狠。
无论是参战还是没有参战的禁军都感到了一丝丝的恐惧。
这便是犯上作乱者的下场。
而城门那边,几乎可以用云淡风轻来形容,蒋虎等了半天,连根毛都没有看到。
夜耀压根就没去,他带着人直奔长安城东的泾阳县而去。
裴掌柜很是不解:“耀王不是与他们约好……”
夜耀烦躁的瞅了瞅他:“他们是你爹吗?约好了就一定要去?他们也知道攻打城门危险甚大,难道本王不知?嘁,那些老东西又想要名声,又想要权势,办事拖泥带水,瞻前顾后,成不了什么大事。如今乱局已经挑起,咱们还留在长安做什么?真的要当秦人的皇帝不成。”
“啊!”裴掌柜恍然大悟,然后又有点心疼,“那您早跟属下说啊!一日千金在长安城还有好几万两银子呢!”
“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挣的钱,大头都给了敖钦姑侄,上缴王兄的不过是一小部分,现在长安城中能有个一万两就不错了,这个‘几’,从何而来?”
裴掌柜顿时有点尴尬:“这,裴某……”
夜耀呸了一声:“少扯那些没用的,你是百越王的家臣,把钱给他们没什么问题。我们夜琅一直视五族为一家,不会因为这种破事心生芥蒂,否则你以为凭我王兄的本事,你那破赌坊能开得那么昌盛?”
裴掌柜更尴尬了,正想再找补几句,忽然两人的目光都被官道上的一支车队吸引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