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政,他就是秦政!”吃瓜群众里有人惊呼起来。
楚王、郑王、蜀王、吴王、景王等一大堆王爷纷纷扭头,但秦政看上去走得很轻松,实际上速度极快。蜀王只觉得一阵风从耳畔掠过,再睁眼时,秦政已经越过楚王走到了程凉面前。
程凉松开怀里握着的手:“不是说用不着你回来吗?”
秦政有点羞涩的抓了抓额头:“嗯,我知道。可是我很想你,想到这些逆子会惹你生气,就觉得坐立难安,所以我可以回来吗?”
“嗯!”
“这次的事情可以交给我来处理吗?”
被保护且又被尊重的感觉涌上心头,程凉感到有种难以言说的妥帖。
在此之前,她对男人是没什么期望,更不喜欢那种大包大揽的大男子主义。
她习惯了什么事情都自己解决,允许自己暂时依靠的人只有沈宽,而且那都算不上是依靠,顶多算是休息。
她知道这其实是玻璃心的另一种表现形式,是因为对这个世界和自己都不够信任,才像坚硬的蚌壳一样不肯露出破绽。
那些劝她打开自己的人固然是好心,但有人愿意小心翼翼去保护她的这份小敏感,她更加觉得温暖。
秦政有顺势将马鞭卷起来,插在腰间,伸手在怀里掏出一叠干的枫叶:“东山的枫叶红了,但此次回来得着急,没有找到合适的树种。这些枫叶都是我亲自挑的,用东山文人特有的方法处理过,就像是刚摘下来的一样。”
呆若木鸡的楚王终于反应过来了。
好嘛!
这奸夫淫妇的胆子也太大了,被拆穿了不但不害怕求饶,还擅闯昭德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卿卿我我起来。
真当他这个亲王是好相处的?
不过这倒是好事,证据确凿,今天要是让他们和赢孝那个小崽子活着走出昭德殿,他这半辈子就算白活!
“岂有此理,来人,把这对奸……诶哟!”
咻——
秦政没回头,但却像是后脑勺有眼睛一样,腰间的马鞭划过一道虚影,精准抽在了楚王面门上。
程凉笑起来,她伸手接过那叠枫叶:“现在好了,事情没有变得更好,反而人证物证齐全,赢孝头上的绿帽子可谓是戴得稳稳地,你觉得他们能善罢甘休,听你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秦政重新把马鞭插在腰间,看了眼旁边整个人都已经傻掉的小皇帝,走向龙椅,“建大秦是顺应形势,不是被逼无奈。朕想做的事,除了你,没有别人可以阻拦!”
他没有半点犹豫,在众目睽睽之下大马金刀的坐在了龙椅上。
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这还有什么可洗的。
谋反,绝对是谋反!
程凉勾结外男,想要夺取赢家的江山。
终于,图穷匕见了!
关键时刻,总要有英雄挺身而出。
蜀王还在重建三观,感到自己袖子被人猛地扯住,他侧头看去,只见宗伯赢禄满脸焦急和悲愤:“王爷,圣祖爷分封我们这些宗亲,是为了拱卫赢家的江山啊。如今已是最紧要的时刻,您与景王、吴王、郑王应当立刻站出来。”
“啊?”
“请四位王爷以开国亲王之名下令废除血统有疑的赢凌,另立德宗三子燕王赢章为帝;废除程凉任命的一切官员;让德宗四子楚王赢简掌潜龙卫与丞相许墨林配合,立刻全城逮捕程家叛贼;直接诛杀;我们守住朱雀门,无论如何不能让程凉她们离开!”
“哦哦哦!”
蜀王还没来得及下令,愤怒的许墨林等人已经先一步冲向了龙椅。
“拥护赢氏者,袒右臂,随本相保护皇上!”
秦政看了眼程凉:“你和小沈先到大殿里面去吧。”
程凉毫不犹豫的拉着沈宽往大殿里面退,沈宽又顺手扯着小皇帝的后脖颈。
秦政补充道:“把赢凌留下。”
小皇帝猛地回头,跟自家母后对视一眼,然后就被推回到了秦政身边。
他整个人都不好了,看着秦政,心情十分复杂:“师……师傅,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秦政还有功夫回答他的问题:“不全是。但现在问题的关键并不在此,别人说你不是你父亲的儿子,你就信吗?”
“我不信,可是……”
“那你是不相信你母后?”
“也不是,但是……”
“既然坐在这里,就必须得有舍我其谁的气势。普天之下,唯我是皇,是也得是,不是也得是!”秦政的目光落在程凉以外的人身上,就如同碰到冰水的锻铁,锐利,冰冷而且坚不可摧。
许墨林冲上了台阶,在距离龙椅十来步的地方停住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男人明明坐得很随意,却比先帝都更像皇帝。那张龙椅仿佛就是为他贴身打造的,他们想要斥责他谋反,但冲到他面前时,油然而生的却是膜拜。
秦政连马鞭都没有拿出来,淡淡开口:“此事乃赢家的家事,尔等确定想要参与?”
许墨林额上沁出了汗珠:“皇家无私事!”
秦政嗤笑:“说说而已。皇上亦有七情六欲,不从制度上限制皇权,靠你们这帮人用嘴进谏,能解决什么问题?前人所做的努力,只要遇到一个有私心的皇帝,就彻底化为乌有。他在百姓的钱袋子和你们的脑瓜子里装满了枷锁,你们这些人还成天歌功颂德的把他当作明君。让朕对秦人甚是失望,尔等不做奴隶便浑身不自在是吗?”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高无咎抢了一个禁军的佩刀,越过许墨林,怒道。
“胡说八道?”秦政哈哈大笑,“金玉良言尔等不听,反把笑谈俚语奉做圭臬——既然尔等口口声声说要遵祖宗旧制。
那圣祖爷说要与程家共天下,尔等为何不听?圣祖爷说,无功不得分地封王,尔等为何不听?圣祖爷说,土地尽数朝廷,私人可用不可有,尔等为何不听?
哼,就知道打圣祖爷的旗号,做自己的事儿,真当圣祖爷不会活过来了,是吧?”
高无咎心底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那是他曾经他试图跟程太后吵架时出现的感觉。心里有个声音不停的在劝说他,不要继续刚了,赶紧退,都说了这是赢家的家事,你个姓高的千万别去掺活。
高无咎曾经是三大辅臣中最为头铁的一个。
但现在,他选择了从心。
秦政仿佛能看穿他们的心里活动,很适时的一扬手:“看热闹的站到旁边去,把路让开,别挡道。”
蜀王在赢禄的帮助下重建好了三观,大声招呼自己的护卫卸下了在场禁军的武装,正准备拿下程安宁等人,昭德殿前的人群忽然分开了。
秦政带着小皇帝不紧不慢的走了下来:“刚才谁说赢凌是秦某的儿子?”
蜀王摆开架势,与他对视:“凤鸣宫婢女薄荷控告贤宁太后与你通奸,赢凌血脉存疑,吾等身为宗亲,绝不容许有人偷天换日,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若将来查明皇上确实先帝血脉,赢磊甘愿认罪。但现在,你与圣母太后之事已经证实,死罪如此,还敢嚣张。真当我赢家无人?”
秦政一脸冷漠:“人倒是挺多,但都是废物。”
蜀王差点被他噎死,普天之下哪有人敢这么对他们皇族说话,真当自己脖子是铁做的吗?但偏偏对面这男人说得理所当然,那口气让人反驳都不知道怎么反驳。
他又气又急:“来人,拿下他!”
十几个护卫从他身后冲了出来,蜀王都没看清楚秦政怎么动的,那十几个人就砰砰砰飞了出去,秦政都回到原地了,他们才开始惨叫起来。
“不要白费功夫,你不就是想知道赢凌身上有没有我的血脉吗。”秦政盯着蜀王,认真的点了点头,“不瞒你说,确实是有。”
蜀王一惊,这人已经嚣张到连这都不避讳了吗?
他感到手里的剑在发抖,又是愤怒,又是憋屈,又是痛苦,有种想要为赢氏舍命的冲动,又担心打不赢反被他侮辱,而让列祖列宗蒙羞。
或许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秦疆域如此辽阔,处处都有宗亲亲王,只要他们能回到自己的封地……
等等!
难道程凉开大朝会的用意就是让他们全都到长安来,一网打尽。
再往深了一想,皇帝会不会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让宗亲子弟到长安来读书,就是走在更前面的一着棋。
越想越深,越觉得程凉和秦政谋算已久,赢家宗庙危在旦夕,大秦亡国危在旦夕,天下黎民危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