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政想整顿宗亲很久了。
虽然说自己已经死了很多年,也没参与这些后辈的教育,他们没学好实在是怪不着他身上。但毕竟是有血脉的,有的人长得跟他还多少有点像,这要是成天在凉凉面前上蹿下跳,惹得她对自己有意见了怎么办呢?
之前考虑得很多。
担心因为外来者干扰引起天道的反弹,担心太过于惊世骇俗,也担心给现在的皇帝和宗室带来压力。
但做祖宗的担心他们的生活,这些狗东西却想要拆祖宗的姻缘。
秦政很生气。
要不是看在以前那些兄弟叔伯的面子,又觉得程凉不会喜欢,他真想把这些后代全部都砍了了事。
当初就该留个遗诏,不要让他们生那么多。
但想想自己辛辛苦苦留了那么多题和遗诏,他们也没几个去看的,大部分都放在经史阁吃灰,秦政又觉得自己没这个必要白费那个功夫。
要是真的死了不知道,也就算了。
而活过来,他又可以自己来收拾这些没用的后代。
最难过的那段只能看,却什么都不能做的时光已经结束了,而将他从至暗之中拯救出来的,正是程凉。
秦政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落在蜀王他们眼里,却如同法外狂徒般嚣张。
“看来今日不可善终了!”蜀王低声跟吴王和景王说道。
“孤看在座之人大都心向皇家,他们只有区区四个人,顶多再加上程安宁他们,应该不是我们的对手吧。”赢禄从两人之间探出头来,低声问道。
“可没人擒得住秦政。”蜀王回答。
“臣有一计,秦政虽然厉害,毕竟只有一人,程凉和沈宽却只是两个妇人,只要捉住他们……”
话音未落,朱雀门再次打开。
众人皆回头看去,一群盛装打扮的男女兴致勃勃地走了进来。
赢禄眉头一下子拧成了麻花。
蜀王也惊讶地喊出了声来:“余临王世子,他们怎么来了,还嫌不够乱是吗?”
秦政淡淡地笑起来。
余临王世子对周围的混乱充耳不闻,一路小跑掠过蜀王他们,冲到了秦政面前,啪唧一声跪下:“赢孝仁携全家恭请老祖宗圣安!”
蜀王一愣,周围人也一愣,包括赢禄,他的表情都快要凝固了。
听说余临王世子疯了,但没想到他疯得这么厉害。
秦政点点头:“去把门关上。”
赢孝仁宛如听话地大狗,毫不犹豫地扭头跑向巨大的朱雀门,推了几下推不动,还主动邀请站在旁边地其他宗亲:“你是哪家的,来帮个忙呗。”
帮你个头啊!
蜀王快气炸了,他打不过秦政,还打不过区区一个余临王世子吗?
“赢孝仁,你在发什么疯!”
赢孝仁一脸无辜且天真地瞅向蜀王:“蜀王叔,我以前是疯了一阵,但现在老祖宗已经给我治好了——诶,今天不是宗室集会吗?你们都拿着剑干什么?”
蜀王真的想给他一剑。
但旁边的景王捕捉重点的能力更强些,一把把蜀王扯了回来:“孝仁,你刚才说什么老祖宗……谁,谁是老祖宗?”
“圣祖爷啊!”赢孝仁扭头看向秦政,“不是就站在那儿吗?”
啪——
景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由于抓着蜀王的肩膀,顺手把蜀王也拉到了地上。
秦政的眼睛像是扫描仪。
就这一句话的功夫,已经将周围人的表情尽数收在眼底。
大部分人看赢孝仁的目光还是跟看疯子一样,少数人有点惊讶,但总的还是不信居多,更有甚者都笑了起来。
而在所有人中,只有一个脸上露出了惊骇和恐惧。
赢禄退了几步,下意识地扭头想跑。
但他的速度跟秦政相比,基本就是十倍速地慢放。
秦政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掼出了人群。
“你干什么!”蜀王他们齐声喝道。
“你有什么证据说你是圣祖爷!”赢禄自己也满头大汗挣扎怒吼。
蜀王他们齐齐看向了赢禄,这人问的什么问题,圣祖爷都死了一百多年,那赢孝仁肯定是在说胡话,这还需要什么证据吗?
赢禄脱口而出之后也后悔了。
但秦政没给他改口的机会,笑了笑:“证据也不是完全没有——昭德殿那块大匾里面有朕写的圣祖十诏,程家有一份副本;
蜀王一脉,留有川蜀中心论,本意是让你们将蓉城打造成西南方最大的城市,威慑吐蕃外军府,同时配合程家开发南洋,结果你们为了不遭忌讳,主动切断了和南洋的联系;
景王一脉,有最正确的赢家家谱,朕没打算跟弟弟抢儿子。阿苏是你们景王一脉的人,现在的皇帝自然也是你们景王一脉的。朕把这个秘密留给你们,你们当成个烫手的山芋,生怕皇家大宗因此迫害你们,所以世代修道,又没修出个成绩来,着实是丢人。
吴王一脉,朕将当年征战天下收集的各家典籍都留给你们,是希望你们复兴各家学说,经世致用,从中得出有利于国家的东西。不是让你们把那些文人找来圈养在一起每天辩论给你看。你当时逗狗呢?
郑王一脉,朕把你们放在中原,让你们为天下人搞粮食生产,不是让你们把中原道的粮食全部都搞到自己的粮仓里。跟郑家勾结都占不了上风,朕真的也是服了,阿林地下有知,真是要被你们这些不肖子孙再气死一次。”
他又看向被人摁在地上的程安宁、程国茂、程家业等人,目光柔和了几分。
“阿雄是个粗人,他儿子的字辈是朕取的。武国公府,仁义振国威;武平侯府,骁勇平四海;武安侯府,忠孝安家邦。五代人,朕以为五代人足以达成朕的期盼。结果呢?他们一直都在坚持对朕的承诺,没有负过天下,而你们呢?真以为做了皇族,便是终点吗?”
蜀王、景王、吴王都惊呆了。
没错,圣祖爷手上的开国王爵可不是那么好拿的,他们每家都有每家的秘密。理论上这个秘密只有每一任的皇帝和他们每一任的王爷知道。自从仁宗爷拔高儒生,削弱权贵和宗室以来,他们都很默契的遗忘了这些秘密。
存在就一定会有风声,毕竟仁宗到现在也还没过太久。
蜀王、景王、吴王都是知道大概,但说不清楚具体内容的。
要是这人说得这么清楚,那么……
细思极恐啊!
赢禄冷汗顺着额头脖子汩汩往外淌,他能感觉到,自己胳膊在不自觉地颤抖。
要是这个人真的是圣祖爷,那就跟……
不行,不管他是不是,都绝不能让他破坏计划!
“哈哈,胡说八道,这些事情都是程振武和程凉告诉你的吧!到现在还在帮程家说话,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诸位,绝不能因为被他蒙蔽,这些秘密历经几代人,泄露出去也是正常的。圣祖爷已驾崩一百多年,就是吹牛,也挑个让人能信的吹好吧!”
砰——
秦政对赢禄是一点都不温柔,直接一脚将他踹翻,脚尖一点,便是咯嘣咯嘣肋骨碎裂的声音。
赢禄嘴里狂涌鲜血,拼了命向蜀王他们虚空抓手。
秦政丝毫不理,跟踢皮球一样,一脚连着一脚往他身上踹。
“你信不信,管朕屁事!”
“你以为,朕说这些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吗?”
“呸!”
“当年天下十几个皇帝,几百个王,可没人觉得朕能做皇帝——你以为这天下是靠嘴打下来的吗?”
秦政伸手拉着赢禄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扯了起来。
“朕能建一个大秦,便能将它毁了,再建一个新的——你主子在他的地盘当神也好,做王也罢,都跟朕没有关系。但触角敢伸到大秦来,手来砍手,脚来砍脚,惹火了,朕剑指西方,一把火烧了他的神座。到那时候,他就明白,毁灭人的永远都不是无知和弱小,而是傲慢和偏见!”
话音一落,赢禄发出一声无比凄厉的惨叫,身上的衣服一寸一寸爆裂开。
布片随风吹走,露出他肚皮上一个金色的火焰烙印。
秦政冷漠的看了一会儿,五指合拢,就像是捏碎了一只鸡的喉咙一样。
赢禄的惨叫戛然而止。
秦政松开手,在所有人目瞪狗呆的目光中转身走向昭德殿:“将此人逐出宗谱,拖出去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