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夜琅王族的图腾还挺复杂。
程凉暗自叹息,刚才那些话说给东胡百越的人,可不会有这效果。
夜琅是五族之中唯一有王国雏形的,也就是说,他们本该是在文化上与秦人最为亲近的一支。
即便是在原本那个正常演化的世界里,民族的融合也是无法避免的。
融合和同化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其中必然有需要伴随武力的时候。
程凉觉得,雄主和战争狂人的区别就在于,是不是真的能够站在人类的立场上,平等的对待不同的人,并且真正的去尊重各自的差异性。
求同存异。
放在任何形式的交往中,皆为至理!
“太后卖了个人情给夜烨,可是有什么想问的?”夜烨扔掉笔,就像是扔掉了一个大大的包袱,神情居然还有了几分祥和。
程凉收回飘远了的思绪,笑了笑:“都说了哀家只是随便过来看看,倒是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要跟哀家说的?
接下来十几二十年,夜琅跟大秦可就绑在一根绳上了。哀家好,夜琅便能好,夜琅王族的名声自然也能好起来;哀家不好,夜琅便是隐患,到时候再往回追溯,可别又挑出其他什么罪过来,你说是吗?”
夜烨沉默了一阵,敲了敲桌子:“把笔给孤捡回来,再多拿几叠纸。”
程凉也不打扰他,转身出了屋。
沈宽坐在院子里的树下面。
程凉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你不是要审他吗?”
“看见他就来气,我怕我忍不住动手。”沈宽烦躁的抓了抓脑袋,“凉,虽然有很多人说咱们生活的时代不好,但跟这个时代相比,还是好太多了。至少,人命还值点钱,至少大家还有精力去抱怨,至少人的梦想可以是星辰大海,也可以是炉火灶台!”
程凉静静陪她坐着,她知道自家宽儿说这些话不是需要被人安慰,苍白无力的语言也改变不了什么。
她们是人,人就会想家。
但也因为她们是人,所以做不到为了虚无缥缈的可能性,就去毁灭世界。
月季的事情让人很唏嘘。
若是生在她们的时代,这个姑娘或许也会因为恋爱和工作而烦恼,或许也会被渣男欺骗,但肯定不至于如此之惨烈。
包括夜琅王他们,换个时代他说不定能成为个不错的家族企业家。
古大雕从屋里走出来,看见俩人坐在风口,眉头瞬间皱到了一起,大步向她俩走去:“怎么连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
人还没走到,被站在树后面的秦政一把拖到一边:“两位太后说私房话,你就不要去打扰了!”
古大雕还没有领悟到秦政的意思,一脸不理解:“可她们明明没说话啊?”
秦政:“……”
就这眼力见还想追求小沈,真想劝他洗洗睡吧。
想想自己没当皇帝之前好像也这样,活该上辈子和上上辈子都单身。
夜琅王一写就是两天半,等供词送到程凉面前来时,已经有一本书那么厚了。
事情从夜琅亡国开始说起。
夜琅一直都是中原王朝的附庸,在汉末乱世里他们也是是郢都后楚政权的属臣,按照他们一贯的行事风格,大秦建立之后他们也会顺理成章的依附于大秦。
可偏偏他们的邻居九黎人跟大秦发生了冲突,并在被打败之后逃到夜琅避难。
秦军追到夜琅,双方发生一场旷日持久的鏖战,夜琅覆灭。
“等等,老秦,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程凉抬起头,“你不是说你的人是没刹住车,顺手给夜琅打下来的吗?”
“是啊,至少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打完了,我军的伤亡也不太多。”秦政回答道。
“可夜烨写的是旷日持久,看描述还打了好几场战役,绝对不是顺手就能拿下的程度。”程凉质疑道。
沈宽这两天心情还没调整过来,连瓜子都没磕,甚至还认真的参与了一下讨论:“有没有可能是夜烨夸大其词,写报告嘛,人家也是要面子的。”
“啊,这……也不是没可能。”程凉低下头,准备继续读下去。
秦政却皱起眉头:“还有一种可能,我们这边觉得是场小战役,但夜琅那边却已经倾其所有——那就有些奇怪了。他们对后楚都恭顺臣服,没道理看不起我秦,还敢主动出手与我们作战啊?”
“那就是九黎人给他们许了好处。”程凉说道。
“可是九黎人除了善于养虫子,其他的比他们还要穷,他们能许诺什么呢?”
秦政还在思考,程凉和沈宽却一起福至心灵,异口同声:“长生不老!”
说完两人都笑起来,伸出手,为彼此的默契击了个掌。
秦政:“……”
有时候觉得自己真的很多余。唉,要是真的有死而复生之术,他肯定要先把老程弄活过来!
但这种可能性比他们能回到自己的时代更加渺茫。
这个世界的人遵守的是这个世界的法则,生老病死,是最本源的规律之一。
所以,长生不老什么的,存在于他们这些外来者之中,但对于这些原住民来说,还非常非常的遥远。
他问出了关键问题:“那九黎王又如何知道长生不老之事呢?”
程凉和沈宽对视一眼,皆吸了口凉气。
“细思极恐啊!”沈宽说道。
“其实也说得通,史书最早对圣光教的记载可以追溯到大楚时期。他们在九黎人中有所谋划是完全有可能的嘛!”程凉揉了揉眉心,“如果那样的话,事情就更大条了。”
“可是他们不是想要毁灭世界吗?有这闲工夫,去搓蘑菇蛋它不香吗?在一群尚处于奴隶制社会的原住民中谋划个什么劲?”沈宽表示不解。
程凉也表示不解,想来想去,只能想到九黎人的蛊虫:“或许是希望用蛊虫毁灭世界?毕竟他们对生化危机也是很有研究的嘛!”
秦政坐在旁边,默默看着她俩歪楼歪到了电影的讨论上,不得不强行插进去,把话题抢救了回来:“暂且不管他们目的如何,若九黎人与圣光帝国之人有染,那月季提到的潜伏在秦境内的那几十条噬心蛊就尤为可怕。
那种蛊珍贵,肯定不会种在寻常人的身体里。我们多想一步,九黎人手上有原初的母虫,即使是夜琅人失败,他们也可以继续控制噬心蛊。那么无论是暗杀,还是暗中控制,恐怕都会对我们造成很大的损害。”
程凉也有点焦虑起来:“对,最关键是,这蛊没发作之前完全看不出端倪,也不知道哪些人身上有蛊,连防范都做不到。”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不知道?”沈宽忽然伸手在程凉的案几上抽出一本册子,“这不是有种蛊之人的名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