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吕延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鬼界有裂刀,人间有法刀,灵山有弥空刀,他还在画上梦中和绝阴里见过天刀。
那么,何为刀?几把刀?谁的刀?
他问青空,青空还是置若罔闻,仿佛早就不是他老师了。
他问恍惚,恍惚只说:“你现在问这个还有些早,将来你自会知晓。”
他问人中仙,人中仙苦笑:“这也是我的疑问,占卜了千万遍了,没有答案。”
他问天绝,天绝欣赏着手中法刀,所答非所问:“我若立法,天下万物万灵,不得永生!”
没有答案。
黄昏湖还是从前的样子,亘古不惊,漠视一切。
“当书开启时,我就上路了。”青空说道。
离别将至,吕延不舍,可是满腔的离情别绪也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写在脸上,师恩如山,堪比再造。
恍惚拍了拍吕延的肩膀,又对青空说道:“我和你一起过去。”
青空一愣,这时她们已经没了面具,“真的,我还以为你是戏言?”
恍惚冷笑,“你不知道?”
两个女人开始对视,像两只决斗的狼,又如二女争夫,眸子相对,寻找着对方破绽,蓄势着,随时致命一击。许久,突然都笑了,笑得耐人寻味,充满了你知我知的味道。
青空对吕延说:“将来你也会去散仙界,我们做一个约定吧,你我之间的暗号叫做铁兰花,等你到了散仙界便知道铁兰花的。只要找到铁兰花,就会找到我。”
吕延丈二秃驴摸不着头脑。青空又对恍惚说道:“既然已无法变通了,就帮我个忙吧。”
“好。”
青空开始盘坐作法,恍惚也在一旁盘坐以作辅助,不久,随着青空的动作,两人的身体发虚,好像不是真人而是投射来的虚影;接着,青空身上开始有黑影摇晃,就要像烛火的青烟,每个黑影都有青空的印象,又都一闪即逝;终于,两人消失了,但马上又重回,也就隔了一眨眼的时间。
青空的一缕头发白了,她拔下了一根递给吕延,“这是我未来之身的一根头发,作为你我之间的信物。记着你对我的承诺,勿忘。”
“谨遵老师之命。”
正要打开《山海异闻》,突然传来的呼叫声:“等等我!慢些!等等我!”
众人巡着声音一看,是墨非往这边来了,腿都快跑断了。
“他怎么来了?”
墨非气喘吁吁地来到跟前,拿出镜子整理了一下容颜,说道:“你们要去散仙界,能带上我吗?我有未了的事,急需回去。”
青空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看了吕延一眼。
还没等吕延说话,不远处又来了一个人,急急火火的,腿脚不太利落,正是小别扭。
一看见小别扭,吕延立刻有了抉择,他问墨非:“你要带她一起去吗?”
墨非又问青空,“请问这黄昏石能带几个人过去?”
青空指了指恍惚,“算上我和她,还能带一个人。”
“那还有什么商量的!”墨非毫不犹豫,“带上我刚刚好,带她干什么?”
吕延立刻恼火了,对青空说:“老师,不要管他!”
青空点了点头。
“你!”墨非急了,“胡闹什么?凭什么听你的!你知道我的事又多重要吗?”
青空说话了,“你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走吧。”
这时候小别扭才走到跟前,却迎上了墨非的一张臭脸。她急忙问怎么样了,墨非只回了一个字:滚!
吕延一听这话怒火中烧,就要教训墨非,却被人中仙拦住。
人中仙摆弄着手中的塔罗牌,气定神闲地对墨非说道:“有我在,你那点伎俩使不出来,不要造次。”
“好好好,算我倒霉,”墨非扬了扬手,“话不投机半句多,多说无益,就此别过。”又指着吕延鼻子加了一句,“你会后悔的。”甩袖离去。
“你去哪儿?”小别扭急忙问,“我跟你走。”
“滚!”墨非又扔下一句,走了。
吕延问小别扭,“你还要跟着他?”
小别扭的嘴憋了几下,眼泪在眼圈里,脸上还残留着笑模样但所剩不多,“他只要不死,我就得跟着他,他是我的希望。”
吕延又词穷了,不知道给怎么劝说她。
小别扭走了。
《山海异闻》打开了,扔在了湖水之上化作一叶扁舟,青空飞上,小舟沉没了,在沉没前的一刻恍惚也上了船。
湖水的旋涡停止了,一切平静如初。吕延还没有来得及伤情,身后就响起了“嗷”的一声嚎叫,吓得他差点跳入湖中,太突兀了,他的剑出鞘,回身就刺了出去。
几乎就要刺中的时候他猛地停住了,差点伤了对方,是恶婴,悲愤地嚎叫着。
湖畔被挖出了一个洞,恶婴是从洞里钻出来的。
“嗷!”嚎叫声变成了哭泣。
恶婴哭泣着,眼睛瞎了也没有泪,身后出现了巨大的幻影,那是原来的恶婴,四眼八瞳,随着本体的哭泣,幻影发生了变异,每个眼又生出一瞳,额头正中又生出一眼,五眼十五瞳!
吕延只看了一眼幻影,就忍不住恶心眩晕。
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家伙从洞里钻出来,满脑门的汗,着急忙慌的样子,好像丢了孩子。
“这孩子,到底没看住,”气喘吁吁,“我们十几个人也没治得了他,还伤了人。”
吕延见过这老头,心高气傲的九方伯乐。
“嗷!”
恶婴跪在了地上,两只小手捂着头,幻影里的每个瞳孔都往外冒出黑气,要把他们淹没了,吓得人中仙急速后退,吕延也倒飞了出去。好在黑气没有追杀他们,只是把恶婴裹在了里面,然后就传出了咚咚的心跳声。
突然又传来一声破裂的动静,黑雾渐渐渗出红色,然后雾气收缩,越收缩越透明,由气态变成了琥珀,琥珀冷却凝固了,里面封着恶婴和一颗裂开的心脏。
“永久沉沦!他把自己封印了!”人中仙目瞪口呆。
吕延叹息了一声。
九方很内疚,把琥珀收了,从洞里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