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张猛子说话,金自来就立刻抢先道:“公子,他一个大老粗,能有什么见地?还是听我的吧?”
李定国看了一眼张猛子,张猛子端正的国字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显然是不把金自来这话放在心中当作一回事儿。
“都说。”李定国很平稳的一句话,把金自来后边准备贬低张猛子的话都给堵了回去。
金自来也机灵地意识到,自己如果再继续说张猛子的坏话,肯定会惹的李定国不快。
“属下觉得,我们应该占据其他还没有被义军占据的庄子,这样我们就可以获得更多的粮食和人,我们的力量也就可以愈发壮大!”
金自来已经幻想着李定国手底下能够指挥百十来人的一幕,而自己则完全可以出任军师这个职务。
李定国没说什么,这只是一个很普通很正常的计划:“猛子,你的想法呢?”
“公子,我觉得我们这个时候应该去把碎金镇打下来!”
张猛子人如其名,猛得一塌糊涂,自己这些人,满打满算不超过三百个人,就敢去打碎金镇?
李定国都有些呆了,这要是给猛子一万人,那他不是敢直接带兵去宰了崇祯皇帝?
金自来瞪大了眼睛:“蠢货,我们现在去攻打碎金镇,那不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张猛子摇头:“米脂城张献忠反了以后,碎金镇的兵马都被调走去平乱了。
眼下整个碎金镇,不过只是上百个捕快罢了,四方城门上下,每个地方不超过五十人看守,我们出其不意,打下碎金镇,本就易如反掌。”
“啊!当真如此?”金自来已经兴奋得一张老脸都是血红的。
“我就是碎金镇南门的守城卒,而且要不是因为碎金镇的兵马被调走平乱,也正是为此,杨知才敢带着我们直接去教坊司里边抢花魁。”
张猛子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李定国,接着说道:“只要公子能打下碎金镇,声势巨大之下,三边总督杨鹤一定会派人来招降。”
说完这话,在李定国有些不可思议的眼神里,张猛子咧开大嘴笑道:“碎金镇明面上是调兵去镇压米脂反叛的,实则却只是做做样子,杨总督还是想招降张献忠的。”
“傻大个儿,你这些消息可靠吗?”金自来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可靠。”张猛子点头道:“我们军中都说,杨总督是叛军的亲爹,叛军投降后,给粮又给钱,我们这些跟着他跑去平乱的兵丁,却要饿肚子。”
金自来立刻想到了什么,又道:“可是,你是不是说,你是跟着杨知从碎金镇过来的?杨知在邢家庄吃了大亏,怎么可能不回去告诉县令呢?”
听着金自来这么一说,李定国也隐约感觉有些危机感。
张猛子颇不在意地说道:“杨知不过是一个人二世祖罢了,仗着家中是碎金镇的富户,所以才敢这样为所欲为、横行乡里,再者他带着我们绑架花魁这样的事情,本就见不得光,他侥幸逃回去以后,又怎么敢抬着嘴乱说乱讲?”
“公子,话是如此说,但直接攻打碎金镇,还是太过于冒险了……”金自来迟疑着,认为继续攻打下一个没有被乱民祸祸过的庄子,才是最优选择。
李定国道:“老金,我觉得猛子说的有道理,杨知这种人,越是在我们这里吃了大亏,回去后就越是不敢声张,他也更加想不到,我们敢去攻打县城!”
金自来看着两人眼中流露出来的疯狂,感觉公子可能是疯了。
“老金,你马上去把过哥叫过来。”李定国已经迫不及待地催促起来金自来。
金自来还有些迟疑,不敢相信能有这样的事情。
“公子,这……”金自来很想说,张猛子一面之词,恐怕不足为信,若是出问题的话,那自己这些人可能就会全部折损在碎金镇城下!
可李定国身为一个穿越者,带着来自于后世的认知,能判断出来张猛子这番话八九不离十。
杨鹤这人爱招降,而且面对那些投降又反叛的人,也依旧充满了一颗宽容之心,认为自己可以感化这些人。
“速去!”李定国声音里不由自主的流露出几分威严。
金自来立刻转身去找门外的李过。
片刻时间之后,李过听着张猛子说完了碎金镇的情况。
“定国,你觉得可行吗?”李过很激动,打下一座城和打下一个庄子的战果,那可是云泥之别。
“可行。”李定国声音沉稳:“你去叫父亲,我们整顿好人手,便立刻伪装成前往碎金镇避难的邢家庄人。”
说完这话,李定国脸上带着笑容,看了一眼金自来:“你以前是邢地主的账房先生,和碎金镇城门的小队长应该熟悉吧?”
“熟悉!”金自来立刻点头,但还是看了一眼张猛子,眼中闪过一抹迟疑之色。
“猛子现在已经是自己人,对他说的任何话,都不要多疑。”李定国开口强调道。
“是!”金自来点了点头,不敢再有别的想法。
张猛子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变化,心中却大受感动,认为自己选对了人。
不一会儿,李过走进李鸿基睡觉的厢房内,须臾时间后,精神抖擞的李鸿基就走了出来,他亲自走到张猛子身前,开口问道:“所言非虚?”
张猛子不免被李鸿基身上强大的气势压着,表情有些不自然,但点头说:“句句属实。”
“好极了,我们现在有多少人?”李鸿基脸上是难以掩饰的兴奋,偌大的一座碎金镇,此刻对他而言,那就是空城一座。
“两百二十人!”李过兴奋道。
李鸿基道:“马上让所有的人吃饱,然后按照定国说的,伪装成为前往碎金镇避祸的邢家庄庄民!”
“是!”李过同样兴奋,一座城池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足可以让所有人冒险拼命。
“啊——”
可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的人群里,忽然传出惊叫声,几个妇人手里拉着一张白布。
“这上头出现字了!”
一个妇人惊叫着,眼里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人群一阵骚乱,所有的人都在往前挤,想要看究竟是什么,毕竟这几个妇人的叫声,实在是太大了。
李鸿基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李定国,你小子弄的新潮的玩意儿,终于到了吗?
李定国摸了一下鼻子:“爹,过去瞧瞧吗?”
“去!”李鸿基挥手,领着众人往前走去。
金自来走在前头开道,口中大声呼喊:“都给大头领让路!都给大头领让路!”
这声音在人群里传开,人们不由自主的地让开一条道路来。
最前头那几个正在浆洗的妇人立刻把手中一块湿漉漉的白布拉开,高高地举了起来:“大头领,您看这上头有字!”
李鸿基走上前去,看着那被高举起来的滴水白布,上边的字迹清晰可见,分别是“替天行道、闯荡四方、福泽天下、威加四海!”
四下里的人都安静了下来,金自来看了一眼,顺势就满怀惊讶的念了出来,随后转过身去,看着所有的人,神情狂热地大声嚷道:
“这是上天昭示神迹,上天认可了大头领替天行道的身份!乡民们,我们应该追随大头领,才能有福泽、有好日子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