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的意思是,不管是沈暮迟还是钟家都只是把她当成了一个可以利用了工具罢了。
一个目的达成,想要卸磨杀驴,一个想要成为幕后的操盘手,吞噬胜利的成果。
两相角逐,恰好,这一仗是沈暮迟胜了,钟楚楚成为了牺牲品,所以很快被钟家放弃,安排了钟莹莹进宫。
新的棋子上场。
多可笑,钟楚楚引以为傲的身世,当朝首辅的掌上明珠,视作生命的爱情,到头来是一场彻头彻尾的交易。
而只有她,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不,不,你胡说!”
这让钟楚楚如何相信?
她往后退了两步,模样近乎癫狂。
“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可是她口口声声说着“不相信”却不知在什么时候思维已经被穆清朝牵扯。
她好像蛊惑,轻而易举,就在她的心中种下了怀疑的种子,让她对自己曾经深信不疑的亲情、爱情产生了动摇。
穆清朝看着她这般模样,却依旧是笑。
她不步步紧逼,只道:“妹妹言尽于此,是真是假,姐姐好生分辨便是吧,恰好冷宫日短夜长,姐姐有大把的时间好好琢磨。”
说完,她就提起了手中的风灯,好整以暇地站起身来。
“时间太晚,妹妹就不在这里陪姐姐了,这便先行告退了。”
“姐姐你……好生珍重啊。”
临近宫门时,她转过头看向钟楚楚,一句话说得意味深长。
说罢,她转身朝着宫外走去,一道袅袅身影,脚一踏便是红尘万丈风波场。
穆清朝走到冷宫外,那守宫门的侍卫们见了她,端着手行礼:“参见太后娘娘。”
穆清朝笑,拿了两个荷包给他们。
“你们守在这儿风吹日晒的,也怪辛苦,这点子钱你们拿着,买点茶水吃。”
侍卫们拿了钱,脸上笑呵呵的。
“不辛苦,不辛苦,这些都是属下该做的。”
却又听穆清朝道:“哀家姐姐在这儿,可得劳烦你们多照顾。”
忽而眼波一转已经没有了盈盈笑意,是满眼的杀意狠厉:“可千万得看好了她。”
“是。”
穆清朝刚刚嘱托完了侍卫,忽而听到身后一声凄厉的叫声。
“陛下……”
“来人啊,快来人啊,本宫要见陛下,本宫要见钟大人,来人啊……”
呵呵,她果真还是上钩了呀。
穆清朝这一晚睡得很沉,直到第二日才听到福临宫差人来,说是沈暮迟找她。
她梳妆打扮到了福临宫,却瞧沈暮迟吞吞吐吐的模样。
“朕……让钟家的二姑娘入宫了,赐位美人。”
害,穆清朝还以为什么事呢。
这事儿她早就有耳闻,听闻几日前,是钟莹莹入宫来陪惠妃赏花,为哄惠妃高兴,专门唱了一首《钗头凤》。
当时沈暮迟正从书房赶夜路回宫,路途听雨桥,刚好便听见了这一首曲子。
只觉得美人歌声如昆山玉碎,如凤凰鸣叫,如仙乐袅袅,不绝于耳,忍不住拍手,大喊了三声“好。”
这个时候,钟莹莹“才发现”身后有人,回过身急忙忙向沈暮迟行礼。
“不知陛下在此,民女该死。”
沈暮迟却定定地看着她,半晌才道一句:“朕记得你,钟首辅家的小女儿,是不是?”
“真是好一个绝代出尘的佳人啊。”
真是好一个绝代出尘的佳人啊……
这句话第二日便传遍了满宫上下,三日后,钟楚楚便进了宫,封了美人。
当然,美人不过是第一步,有钟家这棵大树,相信要不了多久钟莹莹便能傲视后宫了。
只是穆清朝如何不知道?哪里来的什么“偶然”?
钟莹莹的姐姐刚刚打进了冷宫,她哪里心就这么大,跑到宫里陪惠妃唱什么歌?
那惠妃的父亲正是礼部尚书,其中缘由,不言而喻。
此刻穆清朝坐在沈暮迟的殿中,倒是对沈暮迟的做法十分赞同:“这一遭,钟家损失了一个女儿不说,还失去了朝中一个助力,损失惨重。
陛下让钟莹莹进宫也是为了让安抚钟家,本该如此。”
这朝中助力,说的是孟家,孟家早已经投靠了钟鸣,否则孟修礼入仕也不会来找钟鸣妄图走一条捷路了。
沈暮迟能够容忍钟家,但是对于孟家当然是不必忍的了。
顺手就把这个钟家的枝桠修理了。
孟家在朝中的官位不算低,且还算忠心,这样一个得力的助手可不好找,就这么被连根拔起,想也想得到钟鸣得有多痛心。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道理谁都懂,沈暮迟难道看不出钟莹莹演的哪一出戏是何等的蹩脚和拙劣?
也不过是顺水推舟、逢场作戏。
沈暮迟如此做自然没错,但是他听到穆清朝这么说的时候,竟然没来由地升起一丝失望。
他是个男人,身居高位且自负的男人,他可以不喜欢某个女人,却理所当然地觉得天下女人都该为他倾心。
尤其是,本就对他情根深种的女人。
“你想说的……就只有这些吗?”他问。
“嗯……”
穆清朝拿了一块蟹粉酥咬了一口,睁了一双大眼睛略略思考了一下,然后看着沈暮迟:“陛下英明神武、聪明智慧,实在叫民女敬佩不已。”
沈暮迟:……
忽而,他无奈笑了一声。
他换了一句话问:“这件事你做得很好,可想要什么赏赐?”
终于……
穆清朝千等万等总算是等到了。
她帮沈暮迟做这么长时间的事,也该有点回报了。
“民女要的不多,一千两黄金。”
她没必要装得无欲无求的模样,她知道,帮帝王办事,偶尔表现得贪婪一些、肤浅一些,将自己的欲望表现得明显一些,要一些俗不可耐的东西反而能让帝王放心。
南明守着金陵,国库充盈,想来区区一千两,沈暮迟应是拿得出来的。
可是穆清朝瞧着沈暮迟有些晦暗不明的脸,许久没有听到他回话。
她心头“咯噔”一下。
难道是……要多了?
然而半晌,才听到沈暮迟问:“就只是这个?”
害,还嫌少啊。
穆清朝眉开眼笑:“若是可以的话,民女还希望要两副头面,想要几匹蜀锦,条件允许的话,还想要几张皮子……”
她本是爱美之人,先前手头不宽裕,把多余的衣裳全都当了,现在逮了个机会,只恨不得全都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