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迟可能是有些心痛,脸色有些不好看,但是最终还是耐着性子说了一句:“好,给。”
穆清朝心满意足。
只要东西到手了,她管沈暮迟高兴不高兴,沈暮迟总不至于小气到因为这点子东西跟自己记仇吧?
高兴到头的时候,忽然听沈暮迟问了一句:“江泊的事,你办得如何?”
那刚刚挂在脸上的笑容僵了下去。
穆清朝起身朝着沈暮迟一跪:“陛下恕罪,那江泊无论如何也不愿成亲,事情好像比民女想的棘手太多了。”
穆清朝头磕在地上,有些颤颤,这还是她向沈暮迟投诚以来,第一件没有办好的事情。
谁料沈暮迟竟半点发怒的模样都没有,反倒是笑。
“若那江泊真是如此好相与之人,朕又何必发愁?”
他道:“这件事你先搁下吧。”
这句话却叫穆清朝心有戚戚然,原来沈暮迟早便料到她办不好这件事?
她自以为满心筹谋,提前看了所有人的剧本能将所有人都算计在里头,却依然没有逃过沈暮迟的意料之中?
或许在他心中,她虽有些用,但也不过是个比较聪慧的幕僚,仅此而已。
她心中正思忖着,却听沈暮迟问:“眼下要紧的还是钟美人。”
一个麻烦解决了,另一个麻烦又来了,钟楚楚进了冷宫,可是钟莹莹生下的孩子就不是钟家的孩子了?
那避子的问题依然在,同样的手段也不能重复使用两次,多少叫人觉得头疼。
穆清朝却是满脸轻松的模样,像是丝毫未觉得麻烦:“陛下不用操心,钟美人的事情,要不了多久就会见结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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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清朝和沈暮迟说完了话便告退了。
一走出福临宫就见着有人急匆匆跑了进来。
有人来禀告沈暮迟,是进了冷宫的玉妃娘娘要见他。
到了这种事情,沈暮迟怎么可能要见她?匆忙地就打发了那要禀告的人。
穆清朝站在福临宫外瞧着那禀告的人匆匆来又匆匆走,她知道,钟楚楚活不长了。
是的,钟楚楚活不长了。
她见不到沈暮迟,她在冷宫里日日嚎、夜夜叫,那外头的消息瞒不住,终究是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钟莹莹真的进宫了,还封了美人。
转而,她将对见不到沈暮迟的恨转移到了钟莹莹身上,连带着就连钟家一起恨上了。
那天晚上穆清朝与她说的话,她到底还是听进去了,被关在冷宫里头长此以往,心里的怨气可想而知。
反正她现在已经落到这个地步了,她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她骂沈暮迟忘恩负义、负心薄幸,也骂钟家,薄情寡义,连亲女儿都敢利用。
沈暮迟没关系,她钟楚楚给他戴了绿帽子是铁证如山,他留下她一条性命已经算是恩典了。
她现在骂的那些话,只当是失心疯罢了。
但是钟家坐不住了啊。
被自己的亲生女儿戳着脊梁骨地骂,任谁也害怕呀。
甚至将他们野心勃勃想要执掌朝政之类的话都说出来了。
这些话传到天下人的耳朵里,他们整个钟家还要不要在南明呆下去了?
钟大人着急上火,这马氏也整天忧心忡忡。
为此,两个人还有过好几次争吵。
钟鸣说马氏教的好女儿,这是她不活了,要把全家人往火坑里面推。
马氏本还在伤心中,又记恨那天晚上,钟鸣不肯为钟楚楚求情,认定钟楚楚就是因为父亲如此绝情才伤了心。
从前钟鸣与马氏感情甚笃,虽然府上有几房姬妾倒也无伤大雅,现在两个人争执下去,竟是渐渐离了心,钟鸣已经好几天宿在小妾那里了。
这世家大族在朝廷中立足,最最要紧的是内院安稳。
夫妻本是一场合作,一内一外,相互配合,好比同舟划算,是要各司其职才能行得稳当,如今有了龃龉,便是败落的根本。
但是现在马氏根本就没有心情在这上头,她只关心钟楚楚。
偏偏钟鸣几日没回来了,那一日,她是堵在了钟鸣下朝的路上。
“老爷,今日楚楚如何,还吵闹吗?”
马氏一见着钟鸣便迎了上去,一开口问的便是这个。
钟鸣听到这话,停下了匆匆的脚步,回过头时,马氏看到他那张黑如锅底的脸便知道了结果。
“她……还是骂个不停?”马氏弱弱地问。
却听钟鸣道:“不仅如此,还变本加厉了。”
马氏听到这话,心下一沉。
“这丫头她……她怎么就这么糊涂啊?”
“糊涂吗?”钟鸣都快被气笑了。
“我看她清醒得很呢,以前做的那些事情,她都记得清清楚楚,现在全都抖搂出来了。”
以前的事……
是说从前钟家为帮沈暮迟勾结大臣、陷害皇子的事,钟楚楚不知道沈暮迟做的事,钟家做的也不过零星知道几件,现在添油加醋连哭带骂地全说出来了。
沈暮迟对外说钟楚楚疯了,这些话做不得数,但是有心人听了,可就不一定这么想了。
马氏听到这话,心下一沉。
“她……她怎会这样?”
“哼,怎会这样?”钟鸣冷哼一声。
“不过就是以此为要挟想要咱们救她出去罢了,若是她不出去,就要全家陪着她一起陪葬。
你看看你这个女儿,自私到何等地步?
全家人的性命都不如她一个人重要,白白养她这么多年,便是这般来回报我的。”
钟鸣到底是男子,更看中的是朝中仕途还有家族兴衰,对钟楚楚也不是没有感情,只是随着钟楚楚给家族蒙羞,又加上这么一闹,那点子感情也就仅剩无几了。
“不……”
马氏下意识想要帮钟楚楚辩解。
但是话到嘴边又觉得辩解不辩解的,似乎已经没有了意义。
她只问:“那老爷可有什么对策?”
对策嘛,是有的……
钟鸣说到这里,心里又觉得有些难过,到底将心一横:“事到如今,也只能……咱们自己动手了。”
“什么?”马氏听到这话,猛然一抬头。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老爷的意思是……是……”
马氏只觉得那句话说不出口:“你要亲手杀了我们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