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两个人又去看了场电影,魏钊开着杨安安的车送她回家。
杨安安家以前是两房,她上大学后换的三房,现在一家三口住在三房里。
远远地看到自家小区大门,杨安安赶紧出声提醒魏钊,“停车停车,把车停在这里就行了。”
“怎么了?”魏钊一个急刹车,车子停在路边。
杨安安做贼心虚地低下头,“我看到我爸妈了。”
不远处,杨长虹和安林东正遛弯回来,和杨安安走对面,他们大概没看到杨安安,正边走边聊天。
这是要见家长了?
“现在怎么办?”魏钊跟着低下头,趴伏在方向盘上。
“不要出声,他们可能没看到。”杨安安低声提醒魏钊。
一直到杨长虹和安林东走过去,杨安安才大口喘气,“还好他们没看到。”
魏钊提醒她,“他们认识你的车牌号。”
“……”这完全是掩耳盗铃,把脸遮起来,忘记还有车牌号。
虽然谈恋爱的事情,父母是知道的,可杨安安还是有些不自然,在楼下等了很久,她才上楼。
“回来了?”杨长虹在客厅喝水,她如常地和杨安安打招呼,安林东在浴室洗漱。
“嗯。”杨安安听不出来父母的喜怒情绪,被抓包的尴尬,让她想赶紧溜回房间。
杨长虹又说,“我和你爸刚才遛弯回来,在楼下看到你的车了。”
“……”杨安安尴尬得脚趾头抠地,“哦是嘛,我怎么没看到你们……”
“魏钊呢?”杨长虹又问。
该来的还是来了。
杨安安见糊弄不过去了,只能严阵以待,“他回家了,他没开车,坐我的车回来的。”
杨长虹接着说,“下次魏钊送你回来,让他上楼坐坐。到家门口,不让人进家门,这有些不合礼貌规矩。”
父母的反应很自然平静,看不出来生气的情绪。
杨安安是被父母管教习惯了,思维还停留在初高中,看到父母就心虚,可她早已经不是早恋的年龄了,而且父母是明确不会阻止她谈恋爱的。
“哦。”
回到房间,看到手机上魏钊发来的信息,问她杨长虹有没有认出车牌号。
“认出了。”杨安安回复他,“我妈说,下次你可以来我家坐坐。”
“真的?”魏钊高兴了,“我明天接你下班,送你回家吧。”
“……”给他一点颜色,他便能开染坊的性子。杨安安心情很好,嘴上却不饶人,“谢邀。”
谈一段被父母认可的恋爱,感觉真好啊。
杨安安心情快乐得要飞起。
谢穆穆怀孕了,她沉浸在要当妈妈的喜悦里,“安安,我今天去医院检查,已经有胎心胎芽,医生说它发育得很好。我老公高兴坏了,买回来一大堆新生儿用品,全部是粉色的,他说希望是女孩……”
杨安安同样为谢穆穆高兴,发了祝福。
“安安你现在怎么样?”谢穆穆关心地问。
“还行吧。”前段时间,杨安安和谢穆穆聊天时,她告诉了对方自己的情感状态。
谢穆穆又问,“你们准备结婚了吗?”
才三个月,现在谈结婚太早了吧。
“没有,能不能走到最后还不知道呢。”杨安安说,“我现在的想法是,及时行乐,有男朋友就谈,没有就算了,不要预想太多未来。”
“你这样想挺好的,你父母就是你最强大的后盾。”谢穆穆说,“怀孕后我睡眠变差很多,睡不着,时常做梦,梦到我们过去的日子。”
“那是过去的事情了。”杨安安劝谢穆穆,也是在劝自己。
那些遥不可及的梦想,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怀孕了,以后就是老公、孩子、小家庭,彻底被束缚住了。”谢穆穆问,“安安你呢?你还想过回去当演员吗?”
“不知道,很久没想过了。”
那个有始无终、落寞离场的梦,是谢穆穆和杨安安一生的意难平。
怎么会不遗憾呢,那是她们真诚地热爱过的事业。
可遗憾又能怎么样呢,她们没有能力改变现状。
谢穆穆离开的行李是杨安安帮忙整理的,收拾完之后,两个人席地而坐谈天谈地。谢穆穆说,“安安,你知道每年有多少人加入这个行业吗?专业的、非专业的,真的太多太多了,导致我现在看到人多的场合就心怵,觉得对方是来和我抢工作机会的。刚来的时候,我觉得自己长得漂亮,肯定能出人头地,被现实叭叭打脸,其实我就是个普通人。”
杨安安抱住膝盖,她扬手用杯子,碰了碰室友的瓶子,“你家那边有什么好玩的吗?我以后能去找你玩吗?”
“当然可以,其实我老家挺好玩的,好吃的很多、消费又低……”谢穆穆说着大颗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她豪爽地揩掉,“有什么好哭的,我终于不用漂泊,要回家了。”
“嗯。”杨安安挺舍不得她的,俩人经历相似,这些年更是相互扶持,可她不能挽留室友,连她自己都看不到希望。
谢穆穆有两个可爱的酒窝,笑起来甜甜的,“安安,你会不会鄙视我?我当了逃兵。”
“不会。”杨安安没喝酒,她喝水,而且只能轻抿一口。
谢穆穆喝多了,说了很多话,她说,“安安,等你当大明星了,我就发帖子说认识你,蹭你的热度”,她说“终于可以放开吃喝不用在乎体重,我想喝酒就喝酒,不用担心明天有工作会状态不好”,她说“安安,躺平的感觉真好,我现在很轻松”,她说“安安,我怎么笑着却想哭呢”,她说“为什么那么多一炮而红的,为什么就不能多我们两个”……
次日,杨安安送谢穆穆去车站,她潇洒地转身,挥一挥手却没回头。当时杨安安站在原地看了很久,她知道,下一个离开的人,轮到她了。
明明只是半年前的事情,可现在谢穆穆结婚、怀孕,杨安安找到男朋友,她们都匆匆忙忙地融入普通的正常生活中。
“会不会有遗憾?”今天晚上,吃晚饭时,杨安安问过魏钊。
“当职业选手,要付出很多时间精力。我太懒了,惜命怕自己受伤,也受不了世界只有滑板。”魏钊说,“但是坚持了这么多年,放弃还是会有些不甘心,所以只能当做兴趣爱好。”
他们是有共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