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皇上来了。”
“他还知道来!”太后冷冷的将佛珠拍在的桌案上,重重的哼了一声,眸子转了半圈,不悦终是去了几分,“还不去沏杯皇上喜欢的茶来。”
“是,老奴这就去。”瑛嬷嬷笑着下去沏茶,自从昨日皇上带着昭婕妤离开,若按着平常的样子,不出一个时辰皇上就会来探望太后,名为探望,实则是为太后宽心,叫太后莫要气着。
所以皇上昨日虽冷着脸,太后娘娘气了一会儿便没放在心上,还是命人备好了皇上爱吃的点心,爱喝的茶,甚至连晚膳都准备好了皇上爱吃的。
只是一边啐着“不孝子,为了一个女人就给她这个母后脸色看!”一边端着架子等着皇上。
谁知直到晚膳过后,皇上也没有如平常那般来宽慰太后,太后自然是整整生了一日一夜的气,也不知说了多少次皇上的不是。
可她们做奴才的自然不敢附和,也只能陪着。
瑛嬷嬷端着茶刚进正殿,便听太后啐道:“你还知道来?气死哀家算了!”
皇帝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瑛嬷嬷只得将茶放在皇帝手边,“太后昨日就等着皇上呢,今儿一听见您来,特意让老奴沏了您爱喝的茶来······”
瑛嬷嬷说着,瞥见太后不悦的神色,也只得闭了嘴,退了下去。
唉,这对母子啊,真是犟到一起去。
见内殿只余他们二人,沈言酌面上仍是不悦,虽然的确是为着宽慰太后来的,可是一想到昨日母后不分青红的将屎盆子往苏宁安头上扣,怒气总是压不住。
以前若换了旁的嫔妃,甭管占理不占理,有委屈受着便是,他也从不会委屈母后,只道是旁人的不是。
只是安安······
沈言酌咬着牙根儿,又看了看手边的热茶,终是将怒气压了下去。
“儿臣知道母后心里不痛快,只是······”眉间拧了拧,“只是昭婕妤昨日在您这里受了委屈,可今日儿臣来之前还说着您是为儿臣好,若是她为母亲,也不想让狐媚之人伴在身侧。”
说着叹了一口气,“母后,之前在泰山时您见过昭婕妤,自然应知她本性。这些日子在宫中,应是看得更清楚!您偏着玉才人也好,说她独占恩宠也好,她也不曾怨怼半句!更不曾去抢旁人的宠爱!况且,前些日子,她还救了玉才人肚里的孩子······”
“母后您即便不喜欢她,当没她这个人就是,实在不该如此冤枉!”沈言酌一甩袖,忍不住加重了声音。
胸前的起伏缓了缓,见太后面色肃然,又想到这十几年来,皆是他们母子相依为命,母后为了他能舍得也都舍了,叹了一口气。
“昨日的事,朕已经查明,是玉才人买通月露,才出了此事。”顿了顿,又道:“且昭婕妤母亲难产之事,虽是苏家侧室所为,但其中少不了玉才人的手笔。母后偏疼皇孙是人之常情,可玉才人,实在不值得您一丝心力。”
太后眸色一闪,似是惊讶,又好像不太惊讶,经过昨日,也确实不怎么看重玉才人。
又看着沈言酌,眸色平静。
自从她这个儿子登上大位以来,很多时候越发觉得看不透他。
可如今他竟将喜怒全数显于面上,太后开口便带了些疲惫,“你从小寡言,更不屑解释,谁又能想到你今日会如麻雀一般。”
沈言酌听着,面上微僵,尴尬的端起茶盏想要掩饰,却听太后一叹,“看来你是真的对昭婕妤动心了。”
沈言酌端着茶杯的手一僵,茶水还未沾唇,便又被放了回去,“······儿臣爱她。”
太后眉间晕了些冷意,微微一叹,“你父皇在位那么多年,嫔妃无数,从不提爱,无论多宠的人,也不过是他床榻之物罢了。”
太后说着摇了摇头,“皇上以为哀家为何偏要对付昭婕妤?怕的就是这个!色令智昏,情爱只会动摇你的心性!”
“儿臣还没愚钝到因为爱一个人女人,任由摆布!”沈言酌说着站起身向太后拱手道:“母后难不成真的想让儿臣在冰冷的皇位上坐一辈子?高处不胜寒,儿臣也会感到孤单·······”
他何时说过这种话?
太后身子向后微仰,胸中一顿,抬眼却见着皇帝眼下泛着红,心中便像是用锥子刺了一般,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你·······没出息的东西!”急急的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日后你的昭婕妤只要不惹出什么大事,哀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看不见她!”
沈言酌一顿,再一拱手,恰好掩住上扬的嘴角,“儿臣多谢母后体谅。”
“哼!”太后冷声一哼,却又道:“不过你得答应哀家,后宫雨露均沾,子嗣丰裕才是!”
沈言酌眼下一怔,眉眼如旧,淡淡道:“儿臣尽力便是。”
“站住!”见着皇帝转身欲离开,太后忽然道:“你说是玉才人串通月露,也是就说······那画儿是真有?”
艰难的问出口,太后面上暗红,尽量的压低声音,唯恐旁人听到。
沈言酌听着,眸色一暗,面上也浮过一抹暗红,“是昭婕妤初入宫时,儿臣一时情动所画。”
太后深吸一口气,烦躁的摇了摇头,顺势将佛珠砸在他身上,“滚!将那东西收好,莫要叫人发现!”
今日,皇上并未多陪太后,母子二人说完话后,皇上便出了太后寝殿,带着安礼行至转弯处,才将一个锦囊扔给他。
“这东西怎么这么臭!赶紧伺候朕沐浴更衣。”
安礼窃笑着将洋葱包收好,“奴才这办法虽糙,却很顶用。皇上,天下没有哪个母亲看见子女流泪不心疼的。”
沈言酌冷哼一声,面上很是得意,“记你一功,重重有赏!”
苏宁安那里,还没等到午膳,却等来了瑛嬷嬷。
“昭婕妤。”瑛嬷嬷福了福身,一挥手,身后十来个宫婢打开捧着的锦盒,站成一排。
“太后知道您昨日受了大委屈,很是心疼。又受了伤,一直念叨着。这不,今日专门吩咐老奴带了药膏来,断然不会伤了您的倾城绝色,还有这些吃的用的、首饰布料,都是昨日太后命人专门回宫从私库里挑出来的,刚才送到。太后的东西,除了皇后,向来是不轻易赏赐旁人,就连德妃那儿,也只有几件而已。”
“这······”苏宁安诚惶诚恐道:“这如何使得,昨日实在是本嫔冲动了,冒犯了太后。我这就随嬷嬷去给太后道谢、请罪。”
瑛嬷嬷看着苏宁安惊慌的都忘了自称,笑得更温和了,“昭婕妤说的哪里的话,后宫各位娘娘,太后都是一样疼爱的。太后知道娘娘最是礼数周全,特意吩咐让娘娘好生养伤才是。”
苏宁安听着,再次向瑛嬷嬷行了个极正式的礼,“这是对太后所行,劳烦瑛嬷嬷带给太后,宁安自今以后,会更加谨言慎行。”
瑛嬷嬷本欲退避,却听着苏宁安如此说,也只好受了,但仍是后退几步,又还了礼,说了好些话,这才离开。
瑛嬷嬷离开后,苏宁安面上的慌张立马消失,拿起一瓶药膏打开闻了闻,味道倒是不错,保险起见,还应让寒太医看过才是。
郑嬷嬷笑道:“这是太后娘娘在跟娘娘您服软呢。”
苏宁安点点头,“不过太后毕竟是太后,该有的礼数和恭敬,往后应更多一分才是。”
“娘娘,娘娘。”翠竹欢欢喜喜的跑进来,一脸的雀跃。
这主仆二人私下相处时向来随意,郑嬷嬷一开始还会训斥翠竹,现在也已经习惯了。
“这又是怎么了?这是太后刚赏赐的,瞧瞧,你可有喜欢的?”
翠竹看了看,红着脸道:“太后赏赐,奴婢可不敢要,还是小姐带着好。对了,奴婢听说玉才人被送回宫了。”
“哦?”苏宁安眉眼一弯,唇角带着一丝甜意,这人,真是倔强得很。“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刚刚。奴婢偷偷的去看了,好多宫人帮玉才人收拾东西,玉才人都气哭了,直喊着别动,又喊着要见皇上,要见太后,可没人听她的,还是安公公亲自带着人去的。不到半柱香的时间,玉才人就被塞进马车,马车从行宫正门出去,好多人都瞧见了。”
苏宁安听着忍不住轻笑出声,苏玉心那样好面子的人,就这样被当众送走,定是呕得半死,也不知孩子会不会气掉了。
哼!气掉了也没什么不好!
“翠竹,午膳吃得丰盛些,你家小姐我今日很有胃口。”
“是,翠竹答应下下去了。”
······
虽然人在行宫,但折子每日还是会从宫中送来,幸好只是捡要紧的送,也费不了多长时间。
沈言酌也听说了太后往苏宁安那里送了东西,心情很好,忽然觉得被洋葱包熏了那么久,臭得又是沐浴又是熏香,也算值得。
心情大好的往苏宁安那里去,谁知却被挡在了宫门口。
“你再说一遍!”
跪在地上的翠竹和莺儿抖了一抖,还是郑嬷嬷道:“皇上,娘娘说今日伤口有些痛,早早的休息了,还请皇上去其他娘娘那里坐坐。”
“啊?”沈言酌英气的眉毛硬生生的竖成了倒八,身后的安礼也是一脸茫然。
这······怎么没事了,反而将皇上往出赶?
昭婕妤这又是唱的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