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看看,这香囊有没有被人拆开过,看到什么就说什么!若敢隐瞒,立刻乱棍打死!”
三位绣娘静立在殿前,听着太后的话,齐声道:“是,奴婢遵命。”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这等阵仗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心中更谨慎了起来,亦不敢存分毫心思。
香囊被一个个绣娘细细看过,恨不得在香囊上盯出个洞来,苏玉心虽垂着眼,余光却时不时往绣娘手上瞟去。
兰妃站在苏宁安前面几步,兰妃面色沉静,苏宁安虽有信心,这事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不得假,但目光仍是落在了兰妃身上。
若兰妃上一次是偶然,那么这次呢?
若说是巧合,打死也不信。
细细的将入宫后和兰妃之间的交集过了一遍,眉间微拧,一直被忽略的念头忽然间就冒了出来。
精细保养的指甲紧紧按入指尖,指尖的微疼让苏宁安平下心绪,不叫面上显出分毫异色。但仍是忍不住看了眼沈言酌,却发现沈言酌轻拧着眉头,也在看着她。
心头重重一跳,眼尾不觉就扫向了兰妃,皇上应该不知道才是,否则依着他的性格,兰妃岂能活到今日?
但若她说出来,无凭无据的,少不得还容易被反咬一口······
苏宁安缓缓呼出一口气,终是平下了心中的躁动,却听绣娘道:“回禀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奴婢们已经细细查验过,这香囊原本是四周缝合,现在也的确被人拆开过,虽然只有几处,原有的针眼和现在的走针皆不相同。”
说着绣娘将不到一个指节长短的线捧在手上,“这段线是奴婢方才发现的,应是拆开香囊的时候,原来的线没有去除干净。”
太后看着瑛嬷嬷捧上来的那截线头,眉目似结了霜一般。
“可这香囊经手的人那么多,要查不知该如何查。”
皇上看了德妃一眼,凉凉道:“有何难,搜宫便是!”
苏宁安听到“搜宫”二字,忽然就握紧了帕子,却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瞧见兰妃的身子晃了晃,玉才人倒是稳稳的坐在那里,也没了方才的不安。
“搜宫?可该搜谁的宫?”皇后摇了摇头,“总不能经手的人都搜一遍,这样大的阵仗,若是前朝知道了,怕是又要非议。”
沈言酌冷冷一笑,“皇后还是太过谨慎,都闹到这个份儿了,若是息事宁人才容易惹人非议。”随即扫了众人一眼,“这香囊经手的也就那么几个人,也不是多麻烦的事!”
“兰妃的倚岚宫,乐婕妤的凝翠宫,昭婕妤的棠梨宫,玉才人的春澜苑,都给朕搜一遍!”说着重重一拍扶手,“安礼,传顾禹安进宫,带上锦衣卫,连一根蜘蛛丝也不能放过!”
安礼听着,急忙去办,殿中的气氛一时间如冰窖一般。
苏宁安心中跳得凌乱,更是敛下眼皮,不敢再看沈言酌一眼。
沈言酌眼尾一抬,笑看着静立在殿中不发一语的嫔妃们,又看了眼眉动都不曾动一下的太后。
一时间,春澜苑正殿中犹如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皇上轻轻拨弄茶盏的声音时不时的响起。
目光又落在苏宁安站得端正的身子上,漫不经心道:“行了,都坐下吧,搜宫也没那么快。”
······
主子们请安迟迟未归,派去打听消息的宫婢却只得道玉才人险些小产,众位主子皆被请去了春澜苑,更多的便什么也打听不到。
尚未弄清楚怎么回事,却只见顾大人带着锦衣卫闯了进来。
“大胆,你可知道······”
顾禹安眉眼冷冷一抬,任凭在宫中多有地位、多有体面的内侍或嬷嬷,在顾禹安的面前,皆不值一提!
迅速亮出令牌,冷冷道:“奉皇上圣谕,尔等皆列在院中,如有违抗者,一律宫规处置!”
顾禹安身上总带着杀气,服侍在宫内的人哪里见过这等骇人之人,一个个也不敢反抗,低着头站在的院中,也没了刚才的气势。
现下已经不是为主子担心,而是为自己担心。
这样的阵仗,必定不是小事,若是查出个什么来,不仅是主子遭殃,他们也要跟着送了小命。被贬做最下等的宫人已经是万幸。
众人皆惴惴不安的听着宫中各殿被翻箱倒柜,东西掉落的声音时不时听见,心中也只能祈求自家主子无事,如此他们也会无事。
春澜苑内主殿已经有人渐渐的沉不住气,兰妃的脸色也有些苍白,主殿之外也没有好到哪儿去。
特别是玉才人的寝殿,因着皇上的口谕,那些宫人想要阻止却也无法。
不久,安礼便捧着一个巴掌大的锦盒呈到沈言酌面前。
“皇上,奴才在兰妃娘娘宫里找到了这个,已经让寒太医确认过,与香囊中的东西一样,都是地胆。”
兰妃听着,“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皇上,臣妾是冤枉的,是冤枉的。臣妾跟随您这么多年以来,何曾有过这种心思?皇上!”
沈言酌冷冷瞪着兰妃,扬手将安礼手上的锦盒打翻,剩下的药材刚好滚到兰妃脚边,“事到如今你还要喊冤,这些东西若不是你放的,为何会在你的宫里?难不成你要说是昭婕妤陷害!”
“且不说你在宫中多年,昭婕妤刚入宫不久,若说人脉眼线,哪比得上你!”沈言酌大步走了过来,掐住兰妃的后脖颈,狠狠将兰妃摔在地上。
苏宁安此刻微皱着眉头,面色苍白,看上去很是不安,像是真害怕如皇上所言,自己被兰妃如此污蔑一般。又看着有意又似无意挡在自己身前的臂膀,又看了看面色冰冷却难言怒容的皇上,心头一晃。
太后亦是气得脸色苍白,“贱人!你竟想害哀家的孙儿!”怒而连着使劲儿拍了五六下桌子,“亏得哀家还想着若是诞下公主,由你抚养!你、你简直······”
“太后、太后,莫要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瑛嬷嬷看着太后大口喘着气,急忙为她顺着胸口。
“母后,此事已经明了,皆是兰妃所为,不如将此事交给皇上与儿臣处理,免得母后伤了身子。”皇后看着太后气得不轻,只担心若太后继续留着,恐怕真的要让寒太医仔细诊治一番,遂说道。
“也好!也好!”太后又愤而捶了几下桌子,“皇上,此等毒妇,定要严惩!”
“是!”沈言酌拱一拱手,看着瑛嬷嬷将太后扶出了春澜苑,却是不看兰妃,反而拉着苏宁安的手将她拥入怀中,他掌心中的一团分外冰凉。
“吓到了?”苏宁安抿了抿唇,心中仍重重跳着,可心思已经完全不在兰妃身上,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沈言酌这边见她这样子,更加心疼,“朕知道不是你,也不可能是你。”说着又拥紧了苏宁安,看着兰妃哀求着想要抓住的他衣角,顺势一脚踢开,“兰妃贬为庶人,打入冷宫!”
苏宁安无意识的缩在沈言酌怀中,却是直直盯着地上的兰妃,若是他知晓了,她也会同兰妃一样吧?
如此想着,便想要离开他的怀中,却感到他臂膀一收,自己又被紧紧的拴在他怀中。
兰妃因着不断祈求,向来端庄的头发已经散乱不堪,被人拖了下去,口中喊着:“求皇上饶了臣妾这次!求皇上饶了臣妾这次!”
沈言酌环着苏宁安的手臂不曾放松,目光冷冷的在乐婕妤身上一顿,又道:“朕的后宫不容这些脏东西!趁早收起你们的心思!若不想牵连你们的族人,一个个都安分些!”
众人连同苏玉心在内急忙跪地,苏宁安也准备跪地却被他掐住了腰,动弹不得。
听着一众嫔妃齐声道:“臣妾不敢。”
苏宁安此刻又觉得心中又闷又沉重。
香囊的事以出乎众人意料的方式收场,有惊讶,有遗憾,更有人乐于瞧着好戏。
只是从始至终,向来走得近的昭婕妤和乐婕妤全程几乎无任何交流,让不少人幸灾乐祸了起来。
御书房
“皇上恕罪,这东西奴才并未第一时间呈给您,奴才愿领罚。”
沈言酌看着面前的三样东西,以红绳束住的一段结发,正坠在一块玉佩上,出自兰妃那里。
一个是极微量的凌霄花染成了与芙蓉花大致相同的颜色,乃寒骁凡刚呈上不久。
一个是一包牛膝草,还有未缝制完成的香囊,出自棠梨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