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苏诚骞不觉紧抓着身边的稻草,“我不知道······我没有害死你娘·····我、我还盼着嫡子出生呢!对!我盼着嫡子,怎么······怎么会害你娘!”
闻言,苏宁安笑声更冷,“盼着嫡子?”
说着走近牢门两步,看着苏诚骞又往后退了些,“既然盼着嫡子,我娘生产时你在做什么!为何不在房外守着?是在哪个妾室的床上?还是在哪里挥霍我娘的嫁妆!花天酒地!”
“我······”苏诚骞低着头,不住的摇头,却不敢再看苏宁安一眼。
“若我告诉你,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天降灾星,是韩氏买通了人陷害!你毫不分辨,便如此苛待我们母女,私吞我娘的嫁妆,任由韩氏母女欺压我们,养大了她的心,叫母亲和弟弟命丧黄泉,苏诚骞,你告诉我,你可后悔?”
“我、我······”苏诚骞怔怔的看着苏宁安,“你娘、你娘她是商女,本就······”
“本就不入流?本就配不上你们苏家?那你娶她做什么!”
直直指着苏诚骞怒道:“贪图我娘的家产,贪图她的样貌她的身子,看好了她性子温婉、柔弱可欺,所以任由我们母女被人污蔑欺凌十几年,任由她在你的后宅一点点的枯萎,任由她死在韩氏手中!”
“不、不,我是真心爱你娘!安安,我的好女儿,我悔了,真的后悔了!是我对不起你娘!我、我愿意为她立碑修撰,只要你救我出去······”
“呵呵呵。”苏宁安看着他胡言乱语,只觉得可笑至极,“到了现在,你还在利用我娘!苏诚骞,你谁都不爱,你只爱你自己!”
“娘娘······”翠竹看着苏宁安面色激动,很是担心。
“我没事。”苏宁安抚着肚子,缓缓呼出一口气,“苏诚骞,你有此结局,完全是咎由自取。放心,我不会暗地里向你下手,我要你无望的活着!”
苏诚骞呆坐在地上,眸瞳涣散,不住的哆嗦着,“苏宁安,你这个不孝······啊!”
一句话尚未说完,便有衙役火速开了狱门,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卸了他的下巴,速度之快,让苏宁安和翠竹四只眼睛都没看清。
看着苏诚骞趴在地上,口齿不清的哀嚎着,缓缓的勾起唇,扶着翠竹的手,“走吧。”
一步一步远离,走出的不只是大理寺的牢狱,而是害了她们母女两世的苏家。
她仍是苏宁安,却不再是苏家的苏宁安。
······
沈言酌单手负于身后,里面的话偶尔有一两句传了出来。
眉头微拧,直到看到苏宁安的身影,立刻上前三两步将她护在怀中,掌心覆在她的小腹上,感到孩子动了动,才稍稍放了心。
“不是让你不要动气吗?”
苏宁安冰凉的手抓住了他的,“臣妾没有动气,只是有些激动而已。”似夏日泉水般温润的眼睛此刻尽是一派平静,“那些话在臣妾心里憋了好久。”
沈言酌则是握紧了她的手,嗓音轻扬,带着暖意,“难得出来一趟,朕带你去别的地方散散心可好?”
“好。”苏宁安点点头,“不过臣妾的肚子这么大,咱们不要去人多的地方好不好?”
“好。”沈言酌一边答应着,一边将苏宁安扶上了马车。
湖边的风微凉,若镜子一般的湖面被风吹得涟漪阵阵。
沈言酌拥着苏宁安在湖边随意的走着,苏宁安却是异常的安静,目光略过湖面,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皇上······”
“朕会在。”
苏宁安吃惊的睁大眼睛,她还没说呢,他怎么会知道?
沈言酌浅浅的勾起唇,收紧了手臂,与她十指相交。
“你生孩子的时候朕一定会在,安安不必害怕,朕会陪着你,陪着咱们的孩子,你母亲的悲剧,绝不会发生在安安身上。”
“嗯。”苏宁安枕在他的胸口,眼眸微闭,“有皇上在,安安不怕了。”
大理寺的动作很快,苏诚骞收受贿赂的罪证没几日就呈到了皇帝面前。
一部分是来自于民间商贾的贿赂,或买官,或疏通,或为狱中牢犯免刑,这部分赃银收缴国库,只做民生用,并传唤了他们,好一番耳提面命,若有下次,不再姑息。
另一部分则为朝中大臣,无非是看中了宸昭仪得宠,苏诚骞既为生父,定能说上两句,这些朝臣被一同下了狱,赃银收缴,恰好科举结束不久,倒是有不少人才可用。
至于苏诚骞,原本定好的深秋流放,但因着罪证齐全,皇帝也不欲将他留在长安继续惹苏宁安不快,便提前了流放的日期。
出了长安城还不到一个月,谁知向来养尊处优的苏诚骞就受不了路上之苦,意图逃脱。
可一路上看押的人早已是老手,下手也从不留情,不仅扭断一只膀子,更是抽了数十鞭,苏诚骞眼看着再无希望,便在夜深人静时,脱下裤子将自己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
可笑苏家书香门第,苏家祖辈亦是经年积善,当年的杜映蓉也是苏家老爷子千挑万选出来的好女子配给了他这个孙子。而苏诚骞更是一直端着翩翩君子之风,谁知死的时候却是这样的狼狈不堪,惹人耻笑。
苏诚骞的死讯传回宫的时候,苏宁安正用银质的耳勺掏着耳朵,闻言也只是神色淡淡,轻声说了句:“便宜他了。”
且说冷宫中的苏玉心受了杖刑之后,整日躺在床榻上,冷宫又没有御医医治,因着天气渐热,伤口化了脓又发了臭。
却因着圣上早有旨意,不许苏玉心死,于是冷宫中的内侍还是随意洒了些金疮药在伤口上。
苏玉心气得脸通红,怒骂道:“你一个低贱内侍,怎可随意看本主的······”一边说着,急忙拉了破破烂烂的被子盖上。
那内侍尖声一笑,毫不留情的讥讽道:“还当自己是主子呢?瞧瞧你如今的样子,那地方难看的连臭水沟还不如,让咱家看了还怕长针眼呢!哼!连粗使宫婢的鞋底还不如!”说着干呕了两声,气得苏玉心下上两排牙不住的打着颤。
“你、你给我等着!等我弟弟考取功名,我父亲和弟弟定会······”苏玉心一句话尚未说完,那内侍早已经摔门而出。
不为别的,只因这房中的气味儿,实在是恶臭难闻。
入了八月,离苏宁安生产的日子越发的近了。不仅是她自己有些紧张,就连皇上都跟着紧张了起来。
往往是一下朝就往这边跑,看过了她和孩子无恙,这才往御书房批折子去。
苏宁安抚着高高隆起的肚子,原本太医说她这孩子会在八月末生产,可眼看着入了九月,还是没动静,但棠梨宫中早已经将该准备的都备齐了。
九月初十,早朝未散,苏宁安感到裙摆忽然湿了一片,棠梨宫中立刻有序的忙碌了起来。
她,发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