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玉由婢女伺候着梳着及腰的长发,抿唇不语。
她万万没想到,遇上了这种事,宸妃第一时间不想着藏匿起来,或一并销毁,反而直接呈到了皇帝面前!
她就真的不怕皇帝一怒之下迁怒她和皇子?!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面上渐渐失了血色。如此一来,不仅没能离间宸妃与皇上,反倒叫他们之间越发的信任!
此一举动,损了财不说,还替别人做了嫁衣!
一想到此,忍不住紧皱起眉,又缓缓呼出一口气。
不过没关系,有钱能使鬼推磨,重金之下,总有不要命的!再说,那东西也用了有些日子了!
只要她成了事,哼!不怕握不住皇帝的心!
······
朝露宫中得了不该有的东西,这件事并没有如苏宁安担心的那样传开。
腊月之初,内务府有几名宫人突然发起了高烧,冬日之中疾病、瘟疫多发,这等事又是发生在后宫,自然不敢隐瞒,急忙报了上去。
太医院亦火速派了太医诊治,幸而只是一般的风寒,再加上混着痢疾,这才叫那几人病得又凶又猛。
虽然有太医院的医治,但依然有人没挺过去,虽然那人很是年轻,说起来,比小顺大不了几岁。
苏宁安抱着孩子,一手摇着拨浪鼓不停地逗弄着,谁又想到,这么快又是一年过去,如今江儿也早已过了周岁。
虽然还不能清晰的说话,但苏宁安没事就跟孩子说话,或念些诗词给孩子听,不管听懂听不懂,平日也让朝露宫中的人多跟孩子说话,能让孩子多听些词句,总是好的。
如今江儿总是咿咿呀呀的说个不停,似是说着不同的词,但却没人能听得懂他在说什么,倒是“父”和“娘”这两个字咬的异常清晰。
“娘娘。”莺儿躬身一拜,将刚炖好的雪梨羹放到苏宁安面前,“那个宫人已经料理了,是安公公亲自料理的,内务府上下也都被齐齐敲打了一遍。”
苏宁安点点头,“马上就是冬至了,冬至之后便是新年,此时若是大肆处置实在不合时宜,也触了眉头。”
只是裴青玉一直未被处置,但从那之后求见了皇上几次,却未被允许面圣,听安礼说裴青玉近日看起来有些急躁。
但皇上一直未处置裴青玉,她也摸不清圣意,问了几次他总是淡笑着不答,却也并未转移话题,让她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没几日便是冬至宫宴,俗话说‘冬至大过年’,今年的宫宴也该好好准备,记得看看江儿的衣服做得如何了。”
“娘娘放心,奴婢时不时盯着呢,这一两日就会送来,到时若不合身,还有时间再改。”
苏宁安点了点头,如今江儿是皇上膝下唯一的皇子,冬至宫宴上自然是万众瞩目的,可得穿得漂漂亮亮才行。
捏了捏沈怀江肉乎乎的小手,惹得孩子“咯咯”直笑。
“我们江儿是最好看的对不对?”
“咱们的孩子自然是最好看的。”沈言酌朗笑着,也不知他是何时来的。
伸手将他们母子收在怀中,“冬至宫宴,安安记得不要多饮酒,记得来伺候朕。”
苏宁安眼睫一扬,稍稍怔愣之后,弯起唇角。
“皇上又要使坏了!”轻笑着,靠在沈言酌胸前,忽然想到冷宫那人,等新岁之后,也该料理了。
·······
冬至宫宴与曲宴一并举行。
因着曲宴本是私宴,冬至宫宴亦是君臣同贺新年,因此加上曲宴以作锦上添花之用。
宫中嫔妃,才人以上皆可抚琴献曲,未出阁的朝臣家眷也可一展才华。
冬至严寒,因此宫宴之上备了各色暖锅,百种果子,各式各样的酒,亦取了新鲜的羊肉、鹿肉可以围炉而啖。
宫宴之上,苏宁安位列众妃之首,又因着带着皇长子,因此皇上特地开恩让宸妃与皇长子坐在他右方,位置只比坐在皇帝左边的皇后稍稍低上几步。
皇子沈怀江虽满周岁不久,但十分活泼,今日穿着云纹锦袍,脖子上戴着精巧的长命锁,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四处乱看,一对上太后的眼睛便咧开嘴笑,十分的讨太后喜欢。
苏宁安看了眼儿子,又看了皇上一眼,便吩咐乳母将孩子抱给太后。
宴会之上,乐曲不绝,十分悦耳。
不少宫妃频频献曲,意图艳压群芳,得圣上恩宠。
苏宁安环顾一眼,又瞧了眼沈言酌,与他眼神交错,抿唇一笑。
就着耳边悠扬的乐曲喝了小半杯酒,抬眼便见着江意柔指尖拨弄琴弦,悠扬的乐曲瞬间流泻而出,引得不少朝臣皆顿住了动作,频频向江意柔身上看去。
苏宁安手上一顿,刚要抬眼看向皇帝,却见安礼笑眯眯的端着金色的盘子放在她面前,盘中是冒着热气刚烤好的肉。
“娘娘,皇上说这果酒不易醉人,虽然清甜,但还是勿要多饮。这肉·······”安礼弯唇,“是皇上亲自烤的,定合娘娘口味。”
安礼的声音并未刻意遮掩,因此引得不少目光频频望来。
苏宁安看着盘中的烤肉,点了点头,“劳烦公公替本宫多谢皇上。”
说着抬眼一望,却见沈言酌恰好看向皇后,皇后则凉凉的盯着江意柔,神色淡漠。
苏宁安摇了摇头,也许无需多久,宫中又要热闹了。
一曲完毕,皇上淡淡一声“赏”,却连一个眼神也没给江意柔。
江意柔虽然恭敬谢恩,但一双我见犹怜的眸子并未得到回应,不禁咬了咬唇,哀怨的扫了皇后一眼,却也不敢多言。
“皇上。”
安礼身后跟着面上酡红的裴青玉,沈言酌缓缓放下酒杯,“怎么?裴爱卿喝醉了?”
“微臣不胜酒力,想先行告退。”
沈言酌随意扫了他一眼,恰好对上他盛满七分醉意的眸子,笑道:“裴爱卿醉成如此模样,万一遇上歹人可怎么好?朕派马车送爱卿出宫。”
“微臣家中仆人在宫门外候着,实在不敢劳烦······”说着脚下一软,险些跌倒。
沈言酌眉间一挑,便道:“扶裴青玉下去休息,待他酒醒了再出宫。”
“微臣·····谢过······皇、皇上。”裴青玉含含糊糊的说着,被人扶了下去。
沈言酌却回头看着苏宁安,却见她刚好将一块炙肉放进嘴里慢慢嚼着。
看着她的唇,幽深的眸底似有什么东西在一下下的跳动着,不觉捏紧了酒杯,指尖缓缓的酒杯上摩挲。
今日的宫宴皇帝终是饮多了酒,安礼扶着皇上上了御辇,“去御书房,让朝露宫候着,待朕酒气散了,沐浴之后再去。”
沈言酌大手一挥,忽而随意的掀开帘子:“吩咐宸妃来伺候。”
御书房的软榻上,皇帝醉酒而卧。
里面静谧一片,只听“吱呀”一声,门扉被悄悄打开,一人跪在长榻旁,莹白如玉的手拿着巾子,缓缓替他擦着脸。
忽而纤细的手腕被一把抓住,那人似是受了惊,稍稍向后一仰,束起的发如瀑布一般散落,在皇帝带着睡意的醉眸中,不仅不躲闪,反到将身子前倾,轻轻开口,便引来媚色无边。
“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