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山什么都还没弄清楚,就被林默来回折腾,他筋疲力尽,再也没有力气思考,沉沉睡去。
林默不敢睡,怕这只是梦。
眼神随着指腹的游走描摹着闻山的五官,停留在他微肿的唇上。
正想要亲上去时,闻山忽然捉住他的手,嘟囔道:“林警官,行行好,我真的很困……”
合同上也没有让他陪睡的霸王条款啊!
林默轻笑一声,吻了一下他的眼睛,“好,睡吧。”
闻山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
下意识地伸懒腰,刚一动就觉得浑身筋骨不得劲,他睁眼,林默那张俊秀的脸近在咫尺。
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进脑海。
他反应了好一会儿,只得出一个结论,他被他家的木头吃干抹净了。
他垂眸,林默的手还搭在他的腰上。
察觉他在动,林默往他怀里蹭了蹭,阖着的眼皮掀开,“早安。”
闻山的嘴角抽了抽,望着他身后窗帘没遮住的强烈日光,“你确定还早?”
他的嗓子沙哑得他自己都惊了一下。
不过,林默的嗓音听起来比他哑得更厉害,眼睛也有些浮肿。
只见林默笑了起来,毫无诚意地道歉,“不好意思,昨晚对你有点凶,让你嗓子都哑了,我以后会注意的。公平起见,你也可以对我做我对你做的任何事情。”
闻山听得愕然,他怎么开黄腔开得如此一本正经?
这模样傻乎乎的。
林默知道他还搞不清楚状况,可他就是喜欢他傻乎乎的,干净,单纯。
他情不自禁地吻了吻他,“饿不饿?”
闻山压下纷乱的思绪,微微点头。
林默宠溺地蹭了蹭他的鼻尖,“我给你炖了玉米排骨汤,泡饭吃最好了。等你嗓子好点再吃辣的好不好?”
“嗯。”闻山起身,现在不管怎么样,先填饱肚子补充体力。
林默去厨房给他热汤饭,闻山钻进浴室里洗漱,看着镜子里自己密密麻麻的吻痕,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脖颈处还有林默留下的牙印。
这人,黑犬默,果然是条没良心的小狗。
他的手指轻轻拂过,想起某个人昨晚又哭又疯的行径。
他这时真真切切地确定,自己的理智都被林默烧成灰烬,由着他也由着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
这超出他的控制范围了。
任务还得继续。
可是林默……该怎么办?
不,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弄清楚他的身份是否泄露,有几个人知道,是谁告诉林默的?
闻山深呼一口气,洗脸刷牙后走出浴室。
林默已经热好汤饭。
米饭泡在玉米排骨汤里,上面浮着油珠,葱花青翠欲滴,排骨和玉米整齐地码在碗的一边。
闻山微怔,拿起勺子开吃。
旁边还放着一双筷子,方便他拿着去夹玉米排骨。
林默就坐在旁边,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闻山实在无法忽视这凝视。
他抬头看着林默,“你不吃吗?”
林默说:“我吃过了。”
话题结束。
闻山埋头继续吃饭,林默还在盯着他,不用看他也知道那乌黑的眼眸里含着能溺死人的温柔笑意。
闻山忍不住又问道:“你看着我干什么?”
林默说:“想和你接吻。”
“咳咳——”米饭喷出,闻山猛地被呛着,莫名地觉得这话有点熟悉。
他甚至怀疑自己和林默灵魂互换了。
林默笑着抽纸递给他,轻轻给他拍了拍背。
闻山一脸窘迫,“林默,你到底……”
林默知道他想问什么,“吃完饭,我再和你说。”
闻山只好强忍着满腹疑问,将林默端给他的汤饭吃得一干二净。
并且听话地放慢速度,尽量不狼吞虎咽。
客厅沙发上。
林默将所有事情没有丝毫隐瞒地告诉他。
他的抉择,他的痛苦,他的后悔,还有他一直对他埋藏心底的爱,通通都告诉了他。
闻山久久回不过神来。
可遗书的内容只有他自己知道,除非韩国栋已经把遗书给林默,否则他不会知道里面的内容。
闻山看着林默猩红的眼眶,他说的这一切都太过不可思议,可闻山知道是真的。
他心如刀割,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
他不是不失望,在被所有人攻击叫坏种的时候,林默没有上前,他心里对这点终究还是有点介意怨怼的,可他有什么立场有什么资格去责怪林默呢?
林默失去的是父亲。
而造成这一切的人是他的父亲。
林默对他怎么恶劣他都应该受着的,他只是有点不甘心。
他的人生不该是这样的。
他和林默明明也不该是这样的。
可他还能做什么呢?
张裴祯打林默的主意,他才意外得到这些细碎又珍贵的相处,每次对林默的肢体触碰,别人看来是吊儿郎当,不知他心里多自卑紧张。
“闻山,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他拭去他脸上的眼泪,“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选择。”
失去一切,绝望的闻山,死亡是他为自己选择的最终归宿。
这是他的选择。
与林默无关。
林默握住他的手,握得有些用力,他的眼睛又红了,“闻山……求你,别这样……”
别这样选择。
眼泪砸在闻山的手背上,烫得厉害。
闻山抬手抚摸他的脸,“眼泪这么不值钱啊,掉得这么厉害。”
林默不语,只歪头蹭着他的掌心。
闻山无奈至极,捧着他的脸吻掉他的眼泪,柔声哄道:“好了,我没死,我不死,活得好好的呢,林默乖,别哭。”
他从昨晚就开始哭,现在又哭。
闻山哄了又哄,他才勉强停下,抽抽噎噎,“你不许死。”
他实在是伤心坏了。
三十多岁的人了,哭得跟个孩子似的。
闻山抵着他的额头,手掌揉着他的脑袋,“好,不死。”
经历过所有的林默那颗心还是悬着,失而复得并没有让他踏实,变得格外黏人。
手脚搭在闻山身上,脑袋埋在他的脖颈处,像块狗皮膏药一样。
怕他又哭,闻山只好由着他。
只是这个姿势有些不舒服,他顺狗毛似的抚着林默的脊背,婉转提醒,“林默,我后面有点不舒服。”
林默愣了两秒,恍然大悟,立即从他身上下去。
闻山还没松口气,林默拿了一个抱枕给他垫着,手一伸将他搂进自己怀里。
闻山顿时觉得好气又好笑,捏了捏他的脸,“拼命三娘今天不去上班吗?”
林默说:“请假了,拼命三娘今天只想陪媳妇。”
闻山挑眉,“谁是你媳妇?我是你老公。”
林默无有不依,“嗯嗯,你是老公,我是媳妇。”
闻山都气笑了。
他怎么觉着他在敷衍他呢?
难得的悠闲,闻山的手指被林默攥着一根根地玩,“很辛苦吧。”
他有些心疼,帮闻山洗澡时,看见他身上的伤,他觉得很难过,那些伤是在卧底海妈贩毒集团和待在张裴祯身边受的。
毒贩的信任哪里是可以轻易获取的,都是闻山用一次次危险换来的。
闻山垂眸,“不辛苦,只是觉得——有点孤独。”
他这些年来犹如飘萍,偶尔回泰州,远远瞧林默一眼,那颗心才稍稍停歇,如此,他就已经很满足。
林默收紧抱住他的手臂,“以后不会了。”
闻山笑了起来,“嗯。”
林默伸手,拿出一个盒子打开,“手机,给你的。”
他哪有那么败家啊?工作手机一个,生活手机一个,手机原本就是为他买的,只是那时他不信他。
这个秘密,他没有告诉闻山。
闻山捣鼓着新手机,细细思索着林默说的那些话,忽然说道:“李仕明,极有可能被祭司诈了。”
李仕明作为一个警察,案情不向无关人员透露这点基本常识他不可能不知道。
是祭司抓住他的心理弱点,用话诈他将他套牢。
有林默另一世的记忆,他们接下来的任务轻松得多,也可以避免掉一些牺牲。
棋局从闻山带秦凯出现在天堂酒吧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祭司这么早插手,是在闻山的意料之外的。
原因——祭司就是闻震东。
林默也想到了这一点,抿了抿唇,欲言又止,“闻山,祭司……”
闻山抬头看着他,“闻山只是闻山,闻震东只是祭司。”
他垂眸继续划拉新手机。
这从来都不是一道选择题,从心中猜测到祭司就是闻震东的那一刻起,任务每往前推进一步,就是在闻山心脏上刺一刀。
他这样心灰意冷。
才如此决绝地选择死亡。
死亡对经历一切的闻山来说是解脱。
他是绝望的。
林默每每想起这点都会觉得后怕。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握住他的手,闻山扯了扯嘴角,将脑袋埋进林默的脖颈间,掩饰自己的情绪。
“林警官。”
“嗯?”
“你不带我去打破风针吗?”
“打什么破风针?”
“我被狗咬了。”闻山指了指自己脖颈侧的牙印。
“说谁是狗呢?”
“说你。”
林默梗着自己的脖子,扯开衣领,“给你咬回来行不行?”
闻山埋头,果真咬了上去,毫不客气。
只是留着分寸,没咬出血。
借此他和林默谈条件,“一三五你上,二四六上你,星期天休息。”
林默低声笑了起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闻山恶狠狠地道:“笑什么笑,看今晚我不收拾你。”
林默越发愉悦,“我等着。”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想做什么他无有不依,只要他还活着,活着就好。
闻山有些累,枕着林默的腿,蜷缩成一团在沙发上睡去。
一切都交给法律审判吧。
他想。
林默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颊,低头吻了一下他的发。
他的闻山有些瘦。
卸下所有面具,蜷缩成一团看起来很可怜。
他只想好好爱他。
自此,黑暗中,他不再踽踽独行,有他陪他。
他不必绝望,他握着他的手,抬头凝望着他的信仰,那是他们共同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