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博榕被他扫地出门,一分一毫都没带,他昔日的朋友嫌弃他,借不到钱。再说,有林琢渊盯着,没人愿意给他工作。
他只能去捡垃圾,住桥洞,和狗抢饭吃……流浪的生活过了几年,他看着比林老爷子还大几岁,身子差不多垮了,腿也被人打瘸了。
林琢渊就把他送进了曾咏诗所在的疗养院,让他伺候她的起居,在她床前当奴才,任打任骂。”
风潇潇点头,够狠。
让富贵窝里长出来的人去流浪,可想而知林博榕受了多少苦。
之后又让他去照顾精神不稳定的曾咏诗,随叫随到,也没好到哪里去。
不过这算是为他前半生所犯的错赎罪了。
不得不说,这俩兄弟真是各有各的惨。
还好林琢渊是个明理的人,明白林彦宸是无辜的,甚至会觉得自己母亲太过偏执,害得弟弟也没了妈妈,所以对他格外包容。
而林老爷子一心只有倾力培养的大孙子,对“不学无术”“顽劣不堪”的二孙子观感平平。
只能说不少他的吃也不少他的喝,要说真心疼爱确实没多少。
况且他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每天忙着手把手教导林琢渊公司事务,帮他稳住林家杂七杂八想来占便宜的人,没什么精力再带孩子。
所以林彦宸从小基本处于放养状态,偶尔去疗养院看他妈,无一例外都被轰了出来,磕磕绊绊地独自长大了。
等到林氏集团越来越庞大,巴结他的人也越来越多,林彦宸跟着二代们混在一起,整天不着家。
老爷子在他身上看到了儿子从前的影子,也就更加厌恶,基本上都不喊他回老宅去了。
“所以我说,林家糟乱的事情多着呢,他们两兄弟现在看着还行,以后是什么德行可说不准,要知道,劣质基因可是会遗传的。”
风潇潇听出他在挑拨离间,装作听不懂,“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贺书御也笑了,“也是,但愿林家的事永远和你无关。”
……
挂断电话,贺书御看着桌面上摆着的相册发呆。
这是风潇潇在《追光者》视频剪辑中出现的照片,被他制作成了相册。
施明海憨乎乎道,“老板,你怎么不告诉林小姐,你为了把她弄出来,把贺家的生意都分出去了。”
“没必要,贺家还没有倒台,我开出的不过是空头支票。林琢渊要是有本事,就让他自己去取吧。”
事实并没有他说得那样轻松。
林琢渊身经百战不好糊弄,他让出了一条比较赚钱的产业。
当然,代价不仅仅是为了把风潇潇接出来,更多的是和林家合作,在贺家这座大厦倾倒时,让他能瓜分到更多的东西。
毕竟有他来继承贺家,才最名正言顺。
施明海有些为难,“老板,关于林家从前的事,还要我去找人调查吗?”
“不用了,已经差不多了,再深的也挖不出来,以后把重心放在新戏上吧。”
他快速点头,露出“早该如此”的神情。
贺书御点点桌面,刚才他和风潇潇的话,看似闲聊,其实也是费了不少功夫才查出来的。
虽然消息不算隐秘,但当初林家也是下了封口令。
至于去问贺老头,他就没往这方面想过。
自从他得知自己处于算计中时,就单方面和那边断了联系,比陌生人还不如。
……
第二天,风潇潇一大早就被林彦宸拉了起来,坐在二楼的餐厅吃早饭。
这个餐厅的设计格外精妙,有一部分延伸到外面,形成突出式的阳台。
四周装着围栏,底下能看到苍翠的林海,耳畔传来鸟鸣。
他们就坐在阳台上,呼吸着山间清新的空气,云雾蔼蔼,霞光漫天。
吃到一半,林彦宸冷不丁问她,“潇潇,你有没有发现我今天有什么不一样?”
风潇潇放下筷子,仔仔细细看了他一会,“没什么不同啊,就换了个衣服。”
“不是,再猜。”
她又猜了几个地方,林彦宸都摇头。
等到她不耐烦了,才悠哉悠哉道,“其实我没有变化,就是想让你多盯着我看一会而已。”
说真的,风潇潇都想把手里的汤给泼他脸上。
她翻了个白眼,“你哥呢?”
“哦,他昨晚加班了,估计要起晚了,不过他十点有个会,肯定是不会错过的。”
林彦宸往嘴里塞了个烧麦,“不知道他的秘书去哪了,大概又被派去出差了吧,唉,当他的秘书可真够惨的。”
当你的助理也没好到哪里去。
现在网上关于他们的讨论已经少了很多,广场上全是美图安利,一看就是温哲下了大力气,说不准为此熬了个通宵。
可他的老板却一无所知,想想都替他心累。
……
吃完早餐,他们驱车来到了疗养院,距离这里并不远。
看来林琢渊是为了方便探望曾咏诗,才特意在附近买的别墅。
海滨城市温暖湿润,十分适合养老,这里的环境也是依山傍海,风景优美。
若不是挂着疗养院的牌子,风潇潇真以为这里是什么度假胜地。
别墅、草坪、花园、池塘、活动中心和医务室……设施应有尽有,前后都有小道,一条直通大海。
可以随时来沙滩散步,来海滨广场跳舞,一条通往后山,也能享受在山林漫步,与小动物作伴的快感。
曾咏诗住在其中一栋别墅内,保镖和护工加起来有四人,轮班站岗,随时关注她的情况。
透过窗户,能看到风韵犹存的妇人坐在床上,目光呆滞;在她身后,有个儒雅端正,两鬓斑白的中年人帮她按摩。
看来这两位就是林彦宸的父母了。
她被拉着走进去,妇人如同一潭死水,对外界一点反应都没有。
和风潇潇想的不一样,曾咏诗肢体并不紧绷,神情也没有躁动感,只是坐在那里,甚至有些慵懒。
她读过心理方面的书籍,明白这不是她的病情有所好转,或许更严重了。
这是饱受精神折磨后的疲惫阶段,她心理上承受了太多无法诉诸的折磨,已经超出了她能承担的部分,只剩下麻木和力竭。
这个状态她也有过,只不过是生理上的——她得知自己的癌症无药可医,只能等死的时候,大概就是这么个境况。
林彦宸或许也从心理医生那里听到了什么,平静的眼神下藏着深切的难过,“从前她把我赶走的时候,我还恨过她,现在我倒是想让她站起来吼我。”
而曾咏诗期待的,或许唯有一死,才能让她得以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