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修有些困惑,他踏进了大门,叶幼鲤他们却仿佛没看到他似的,自顾自地聊天说笑。
他唤了一声,“师尊。”
叶幼鲤仍旧支着下巴坐在椅子上,看都没看他一眼。
让他迷惑的是,温思琢他们也仿佛没听到他说话。
沈宜修愣了愣,上前一步,走到叶幼鲤身边,想要去拍拍叶幼鲤的肩头,引起他的注意。
“师……”
他顿住了。
修长白皙的手穿过了叶幼鲤的身体,只抓到了一片虚无。
沈宜修收回手,怔了怔,又去碰叶幼鲤身边的温思琢,却仍旧只抓到了一片虚无。
殿内欢声笑语,他在此刻却仿佛只是一个旁观者。
青年如坠冰窖。
他猜到了什么,身形忍不住晃了晃,倒退了一步。
晏沐华现在在哪儿?
沈宜修没再去管殿内的情况,冲出大门,用最快的速度到了晏沐华的院落里。
可是刚到这里,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儿。
自己亲手挂在晏沐华屋檐下的风铃消失了,门框上晏沐华小时候的涂鸦也不见了,院落干干净净,如同其他空下来的院落。
就好像……
晏沐华没在这里住过。
沈宜修瞳孔骤缩,他有些不敢置信,迟疑了一会儿,颤着手推开了门。
殿内空空荡荡,没有任何晏沐华的影子。
浓浓的恐惧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沈宜修声音沙哑,他开口唤了一声,“师弟。”
没人回应。
这里安静的只有他的呼吸声。
晏沐华为什么会来到修竹峰呢?
当年是他吵着闹着想吃糖葫芦,哀求叶幼鲤带他下山去买,叶幼鲤磨不过他,拎着自家小孩儿下了山。
他们路过了晏沐华所在的村落,把他带回了修竹峰。
沈宜修眸子睁大。
如果自己没有来到这个世界,叶幼鲤也不会在那个时候下山,而晏沐华……
晏沐华在哪儿?
沈宜修不再停留,踏上佩剑孤身前往了晏沐华所在的小村落。
樯倾楫摧,一片废墟。
村落里早已经没了任何人的影子。
沈宜修摸索着离村落最近的城镇,挨着查看那些小巷道,想要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不知道自己找了多久,只知道原本是昏沉的白日现在已经变成了黑漆漆的夜晚。
冬日的雪如鹅毛般纷扬,寒风冰冷刺骨,化作一根根无形的针刺在皮肤上,让急匆匆的行人都忍不住瑟缩。
“小瘸子,让你交出来你就给我们交出来!还敢跟我们打架?”
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被比他高了一个头的几个男孩儿狠狠推了一把,摔倒在地。
他怀里被冻得发硬的烧饼掉在了雪地上,砸出一个坑。
“晦气!”
为首的男孩儿往地上啐了一口,在少年去摸烧饼的手上狠狠踩了一脚。
他的力度很大,疼得少年闷哼一声,另一只手抠紧了雪地,挖出一个痛苦的抓痕。
男孩儿恶劣地用脚尖在烧饼上碾了碾,“不是想吃烧饼吗?留给你吃吧。”
他们几个傲慢地嘲笑着倒在地上的少年,又踹了他几脚,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这处小胡同。
过了好一会儿,少年才有力气从雪地里爬起来。
冬日的大雪天连裹着大棉袄都抵不住,他身上却只有一件单薄的、打了补丁的衣服。
少年双手生了冻疮,连俊秀的小脸上都是伤痕。
他颤颤巍巍地伸手,把带着雪和泥的烧饼往自己这边扒过来,踉踉跄跄地缩到昏暗的角落里,狼吞虎咽地啃着硬到硌牙的烧饼。
坚硬的烧饼划破了嗓子,带着一丝血腥味,少年仿佛没感觉到,安静地啃着得来不易的烧饼。
“师弟……”
沈宜修站在胡同口,看着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晏沐华,身子微颤。
他几乎崩溃,心疼得让他有些呼吸不上来。
青年半跪在小小的晏沐华身边,垂下双眸,不抱什么希望地伸手去触碰他。
出乎意料的,沈宜修摸到了一片冰凉。
“你是谁?”
清冷的小少年眸子里带了警惕,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他的身上好暖和,气息也好温柔。
他长的好好看啊,这是天上的仙子要来带他走了么?
对自己来说,面前的好看大哥哥虽然是陌生人,但自己还是害怕不起来呢……
沈宜修顿了顿,突然伸手紧紧地抱住了他,把身形单薄的晏沐华圈在了怀里。
晏沐华身形太过消瘦,在怀里更是只有小小一团,是冰冷的、硌手的。
沈宜修声音哽咽。
“我是沈宜修,你的师兄。”
“沐华,别怕,师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