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源宗的白绫挂了整整三日,温思琢也在鹿知沐的灵堂前不吃不喝地跪了三日。
第二日的时候,花久久匆匆从宗外赶了回来,可由于距离太远,她仍旧没能见到鹿知沐最后一面。
天降大雨,花落缤纷,洗刷了一切鹿知沐存在过的痕迹。
那个温柔的女子,再也回不来了。
清源宗不可一日无首,于是宗门在三日之后匆匆举行了继任大典。
现在情况非常,便一切从简,只向天下发了昭示,没有邀请他们前来参加大典。
温思琢新上任,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去适应和熟悉,沈宜修和莫妖前去帮了半个多月,温思琢才慢慢适应了清源宗的节奏。
只不过,他每十天都会抽时间去鹿知沐的墓前前安安静静地跪一会儿,然后继续投入到对事务的处理中。
修竹峰。
白衣青年坐在亭子里,安静地倚在君七尧身上,陪着他翻看从藏书阁找来的书籍,顺便思索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
沈宜修望着消瘦了些许的君七尧,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天衍宗一事对他打击太大,沈宜修如今根本不敢让君七尧离开自己的视线,生怕他寻短见。
大师兄和大师姐因为鹿知沐的仙逝情绪也不太好,这几日沈宜修一直在照顾他们几个,心里总是一抽一抽地疼。
终究是事与愿违,终究是物是人非。
可生活还要往前走,日子还要往前看。
“阿修,你不用成天陪着我,我自己可以的。”
君七尧轻声道。
沈宜修顿了顿,调笑道,“怎么?不愿意让我陪你?”
君七尧浅浅一笑,“当然是愿意的。”
沈宜修定定地抬头看了他一会儿,重新把下巴放回了君七尧的肩头。
君七尧近日里好像变了个人,平日里他爱热闹,性子也跳脱风趣,最是忍受不了安静和孤寂。
但如今,如果没人和他说话,他能够自己坐着发一天呆,看着竟是比晏沐华还要沉默几分,甚至看着有些阴郁。
他时不时还盯着修竹峰的悬崖一会儿,每次都把沈宜修吓得够呛。
君七尧手里的书又翻了一页,沈宜修突然轻声问他。
“小七,你不是还说要跟我说一句话么?”
君七尧闻言顿了顿,缓缓垂眸,艰涩地道,“……嗯。”
沈宜修有些好奇,他弯着眼睛,“说什么?我听听。”
青年侧开脸,“……其实也没什么。”
他本来是想要……
可沈宜修如今是幼龄元婴,在阵法和炼丹上面也天赋出众,更是众人眼中的天之骄子、人中龙凤。
而自己现在成了废人,也没有了天衍宗首席这个身份。
这让他怎么敢去表明自己的心意……
他知道阿修不会在意这些,可是他在意,特别在意。
他配不上他。
君七尧的情绪很排斥,浑身紧绷着,沈宜修察觉到了君七尧的不对劲,沉默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哦”了一声,没再继续追问他。
“师兄。”
晏沐华沿着鹅卵石小路进了亭子,坐在沈宜修对面,递给他一封信,里面看着东西不少。
沈宜修迷惑地接过来,甸了甸,“还挺沉的。”
“谁寄过来的?”
晏沐华轻声道,“丹心阁。”
沈宜修顿了顿,立刻拆开了这封丹心阁寄过来的信。
信封烫金,浸着古朴清素的药香味,上面写着“清源宗沈宜修亲启”。
沈宜修看到信封里东西的第一眼,就猜到了这封信是谁留给他的。
信封鼓鼓囊囊,里面有一块温润古朴的玉佩,玉佩通体白润,毫无瑕疵,有三个烫金大字,“丹心阁”。
这是丹心阁的玉佩。
更准确地说,这是丹心阁阁主的玉佩。
这封信是乌松颜写给他的。
沈宜修拆开信封,信有两张,上面的字体工整整洁,温润内敛,能看得出来,写字的主人是一个内心很宁静的人。
“春寒料峭,善自珍重。”
“阿修,当你收到这封信时,吾应已身死道消。”
“一月倾囊相授,也算半有师徒情谊。”
“阿修天资卓越,不过幼龄,已是地阶炼丹师,吾自愧不如,亦深感欣慰。”
“魔宗下毒一事你应该已经知晓,你对吾的怀疑,吾也隐隐有猜测。”
“说来惭愧,这下毒一事,虽非吾本意,但却与吾深有关联。”
“吾寄信于汝,以真相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