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飞升!
秦逍猛地捂住心口,不晓得这四个字有何等业障,竟搞得他浑身气海翻涌,一身剑骨亦嗡鸣绞肉,好似触到了某种不可言明的禁忌!
“为何不要飞升?修行者一路跌宕,若不是为了飞升,难不成图这一路坎坷?”
张洞玄问出了天下修士皆通的疑惑,只可惜贾长寿是传话之人,并非解铃之人。
“咱家修为浅薄,自然是不懂张太京的境界。剑黄巢当年剑心不复后,曾来到西梁跟咱家喝了几顿酒。他跟咱家说完这些后,自己又说了一句,只可惜更是模棱两可,咱家感觉他也受了刺激,没准跟张太京一样不正常了。”
“他说了什么?”
“他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仙路尽头道成空!”
举头三尺有神明!
仙路尽头道成空!
“何意?难不成说这世上当真有神仙之别?”
今日所聊之事太过玄虚,即便是不可一世的张洞玄,此刻也不由得眼神迷惘。
“不晓得,不清楚,不敢猜。”
高天上紫云倏忽散去,张洞玄面前出现一道苍老身影,正是贾长寿。
“前辈怎么不继续隐匿了?”
张洞玄见状虽言语调侃,可手上却作揖见礼,的确比之前少了很多嚣张气焰。
“你早都猜出咱家,咱家再藏着掖着也没意思。刚刚那声势是陛下的意思,眼下造势时辰差不多了,咱家自然不再多出蛮力。”
贾长寿撇了撇嘴,的确对整日酣睡的他来说,今儿的活动量属实太大了。
“多些前辈今日提点馈赠,只是刚刚言辞实在骇人,且不论修行究竟为何,刚刚那神仙之说,前辈又信几分?”
“咱家屁都不信!”
贾长寿收起刚刚的高深莫测,那股酸臭的痞子劲儿就又上来了。
“张后生你也甭多寻思,人生匆匆不过百岁,即便修行者能延年益寿,也不过最多数百载光阴蹉跎。哪怕像冲虚道长那般飞升成仙,可那帮狗屁仙人会不会死咱也不清楚,没准他们偷偷在天上嗝屁了也说不准,谁晓得?你说是吧?至于神仙之别,更不是咱这些蝼蚁该操心的事儿,眼下咱还狗咬狗一嘴毛呢,就先别管那些物外之事啦!”
贾长寿很显然话里有话,张洞玄也很明显听出来了。
秦逍了解贾长寿的性子,这老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偷懒绝不费力劳神。他之所以还在这絮絮叨叨,很显然女帝交代他办的事情还未做完!
“前辈说的是此间事吧?”
张洞玄缓缓四顾,的确今日闹成这般样子,眼下属实不太好收场。
“啧啧,此间事已经解决了,倒是陛下还有些话,需要咱家跟四皇子您商议一番!”
“解决了?”
张洞玄闻言一愣,随后立刻四下猛找!
今日贾长寿之所以雷霆出手,按他的骗鬼说法,就是为了周游一人。可眼下张洞玄找来找去,却根本找不到周游的身影了!
这其实也怪不得张洞玄,刚刚的形势那般恐怖,刚刚那番话又那般耐人寻味,不光张洞玄无心他顾,就连秦逍都彻底忘了周游这一茬!
“哎呀行了行了别忙活了,咱家都没真的拍你,你觉得咱家会舍得拍他?”
贾长寿露出一抹贱兮兮的微笑,毫不掩饰自己此刻的快活。
“刚刚你抵御咱家落掌时,周游那小子早被咱家送到千丈之外了!”
“前辈你!”
张洞玄闻言一时气结,可眼下木已成舟,他也懂得审时度势。
“前辈,我们北齐好心好意前来结亲。新娘被人掉包也就算了,眼下始作俑者也逃之夭夭,我不晓得那家伙究竟是何来头,以至于西梁会对其如此包庇。今日闹成这般样子,我北齐损失惨重......”
“哎哎哎,等会,你刚刚说啥?”
“前辈,我说我北齐损失惨重。”
贾长寿闻言噗嗤一声乐了。
“我说张后生啊,你仔细去那边瞧瞧,你们北齐的迎亲人员全都活着,死的可都是我们西梁的人!就算你死了四个大内高手,可我们西梁足足死了整号车队!”
“前辈这就有些强词夺理了,就算北齐人大多还活着,可那些车马辎重......”
“辎重?那不都是北齐送来结亲的下聘吗?既然都是聘礼随嫁,那所有物事就都属于我西梁了!我们西梁自己砸自己家东西,应该没碍着你事吧?”
“前辈你......好!就算我不提这些,我此番前来是为了迎亲,眼下新娘下落不明,始作俑者也包庇逃生,这总该给我个交代吧?”
“张后生你又糊涂了,那周游算个屁始作俑者,一切还不都是我等上头人的意思?你跟一条做事的狗过不去,是不是有点太轻贱自己了?”
“那我的新娘子呢?”
“哦这个啊,这个就更简单了,我西梁花家优秀女眷无数,今儿给你弄丢一个,明个再寻一个让你带走不就得了?大丈夫立身在天地之间,岂能为一介小小女流大动干戈?”
“前辈!这可不是寻常亲事,这可是你我两国的缔盟!”
“我说的就是缔盟啊张后生!你说说你为了个小娘皮,竟敢公然在西京起剑杀伐!这是不是有点太不值当了?还是说我们晓霜姑娘对你非比寻常,你娶她过门事假,有不为人知的图谋是真,嗯?”
一番连环质问,被贾长寿这老无赖悉数化解。特别是最后一句反问,直接戳进了张洞玄的软肋,将他问得面色骤然一凛!
“前辈,帽子不能乱扣,话也不能乱说啊。”
“张后生,咱家哪一句说得偏颇了?”
“前辈刚刚说我在西京雷霆杀伐,难不成要将这一切赖在我北齐头上?”
“这个嘛,倒也不是不可以。”
贾长寿站得累了,找了处废墟缓缓坐下,脱掉自家左脚鞋子,将四根手指穿插在漆黑的脚趾缝里,来来回回搓得十分快活。
“前辈,有话可以直说,没必要弯弯绕绕!”
张洞玄厉声呵斥,不晓得是被贾长寿气着了,还是被他的浓郁脚气给熏到了。
贾长寿也不磨叽,闻言抬手轻轻一招,远方飞来几位浑浑噩噩的人,细细观之正是被精神掌控的北齐随行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