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的关注点都在台上所拍卖的古玩上,舞台下的异动则更加令人注意。
沈昭捂着肚子,把礼服都折腾出了难以磨平的皱褶,鸦羽般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眸中的痛色。
不论她怎么极力忍受和隐藏终是败给了这突如其来的疼痛。
沈昭掀起眼皮,目光掠过桌子上那吃剩的饭菜一眼,沐宴辰揽着她的同时也把目光放在了她的吃食上。
忽然的变故,司徒睿立即赶到了沈昭的身边,眼神犀利地扫向现场。
“她的食物被动了手脚。”
笃定的语气。
沐宴辰幽幽地看向侍应收起饭后残羹的方向,冷沉道:“保留桌上的食物,立即拿去化验,但我想是查不到什么了。”
司徒睿立即反应了过来,按照沈昭的发病速度,有问题的吃食应该是发生在前菜至主食这几道菜品中,但现在已经到了甜品的环节,罪证大约已经被销毁,可怎么也得搏一把,万一找到了呢?
司徒睿立即吩咐自己人到厨房去查看那些碗碟,这么多宾客,目标唯独是沈昭吗?
他晦涩地睇了一眼位置上捂着肚子冒着冷汗极其痛苦的沈昭,答案不言而喻,可这么多人,他们都不认识她,怎么就忽然对她下手了呢?
他环顾一周,最后还是把视线投在了舞台下的那几桌人身上。
偏过头来便对上沐宴辰含怒的双眼,微微地滞了一下,他是多久没见过沐宴辰如此外放的情绪了,可只一瞬便消失无踪,司徒睿还觉得那是自己的错觉,可身体的战栗是骗不了人的。
沈昭颤抖着手攀上沐宴辰的手臂,像溺水的人抓住了飘在水上的浮木,那是救命稻草,她的五指抓得用力,在他的衣衫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
可沐宴辰浑不在意,他垂着头,满眼焦灼地看着她,“我带你去看医生!”
就当他的手臂要搭上她的腿弯时,沈昭伸手勉勉强强地推拒,她涨红了脸,憋着一口气道:“别……我想去……厕所,去了,应该就好了……”
“这怎么行?”
沐宴辰不信只是吃坏肚子这么简单。
沈昭抬眼,口唇发白,上面还留着咬出来的红痕,仿佛雪地上的红梅,她虚弱地道:“真的,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难道……他们的……医术,会比我好吗?”
在医术上,沐宴辰确实难能反驳沈昭。
他抿了抿唇,“那我带你去洗手间。”
“别……担心,你就……在门口,候着,我……不会,有事的!”
最后这句她是使劲吐出来的,沐宴辰不疑有他,一手穿过她的腿弯,一手抱着她的背部,轻松地把她抱了起来,众目睽睽之下退了席。
宋思睨了一眼沐宴辰离去的背影,“宴辰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沐归朝含笑看了眼宋思,又睇了眼跟着沐宴辰的脚步跑出去的佳佳,“年轻人朝气盛,放肆一些也无妨。”
说着自顾抿了一口酒水,香醇的酒香回荡在齿间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就怕他目中无人,养不熟的崽子!”
说话的是沐嬴丰,宋思惊愕地瞧了他一眼,只一瞬便眼波流转,目光含情地望向他浑浊的双眼,保养得宜的手搭上他的手背,有一下没一下轻轻地拍着。
“老爷说得对,但这也是我的责任,是我疏于管教了。”
她说得温柔,沐嬴丰那浑浊的眼睇了过来,瞳仁却是清明的,“怎么会是你的问题?是他在外被教坏了,你看他都带些什么女人回来?”
宋思垂着眸敛着恶心,这么多年她在他的面前是温顺而乖巧的,沐嬴丰之所以把产业交给她打理都是因为她好控制,她只是做这他的代言,其实所有看似是她决定的东西都是沐嬴丰在后面准许过的。
这边宋思安抚着沐嬴丰,那边沐归朝便道:“父亲也别生气,我看那女的有些来头,怎么说七弟也是沐家人,他的眼光又怎么会差呢?”
沐归朝勾着一抹纯良的笑,人畜无害,让人很容易放下戒心。
沐嬴丰浑浊的眼睇了过来。
沐归朝只是笑笑,“静观其变,或有奇效。”
沐宴辰并没有把沈昭带到洗手间,而是穿过了长廊到了之前来的那间休息室,里面有独立的卫生间,沐宴辰不怕沈昭消失不见,他也能安心地在门外着她。
在沈昭难为情的目光下,沐宴辰终是帮她带上了门,“我就在门外,有什么事立刻叫我!”
沈昭信誓旦旦地点了下头。
门被关上了,仿佛一道屏障隔绝着两人的空间,为了方便,沐宴辰早让人备了一套便服,让沈昭解决完了之后换上。
沈昭把礼服脱了下来,把它挂到卫生间的衣架上,还没等她坐在马桶上解决问题,肚子的痛出奇地慢慢消退,她换上了便服疑惑地盯着那有奇异变化的肚子。
怎么回事?
就在她站在镜子前垂着头的时刻,背后的门忽然转动,悄无声息,从那隐秘而暗黑的缝隙里伸出了一只白皙得让人可怕的手,手上拿捏着针管,透明的药液挂在尖锐的针头上,在卫生间那暗黄的灯光下闪耀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冷光。
沈昭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双目圆瞪,她惊恐地看着镜子里的一切,可已经来不及了。
她的身体在颤抖,张着嘴却不出声音,在落针可闻的洗手间里只能听到她发出“嗬、嗬”的气音。
那双手比她的反应要快上许多,一手用抹布盖着她的口鼻,一手已经把针头插进了她的颈静脉里。
一秒、两秒……
沈昭垂着眼,整个身体柔软了下来,就在身体瘫倒在地前,一双手揽了过来,把她带进那无尽的黑暗里。
墙壁恢复了原样,一切都像是没发生过一样,除了那件挂在卫生间内的礼服闪耀着浅蓝的光泽。
十分钟过去了,沐宴辰站在门外一点声响都没听到,他以最快的速度部署好了一切,他转过身去,“昭昭,好了吗?”
他有些担忧地问。
里面很安静,无人应答。
恐慌像藤蔓般在沐宴辰的心间疯长,他转动门锁,咔啦咔啦,门从里面锁上了!
一个想法在脑海里掠过,他用力地踢开了木门,里面空空如也,只有那件礼服静静地挂在衣架上昭示着这里曾经有过她的痕迹。
他目眦欲裂地看着卫生间里的一切,对着对讲机,“司徒睿,沈昭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