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霜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男装的模样刚好卡在了柔美与英俊的正中间,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
笑起来明眸皓齿的,且平易近人,连女人见了都喜欢得紧!
那年轻男子虽不是什么俊美的面孔,却也生得端正干净。面相果敢坚毅,浑身散发出一股武夫独有的自信,气势凌厉至极!
听爹爹说,年纪轻轻已是五品武夫,是大遂朝最年轻的大宗师,确实是英雄了得!
美人配英雄相得益彰,令人艳羡!
李余年二人于马背上抱拳,与诸位行礼!
何亮抱拳一礼,高声说道:“禀小姐,姑爷!我等一行八人整装完毕!随时可以上路!”
真的要分别了!
众人的心一下揪了起来,何霜的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心里的慌乱在脸上表现得一览无遗。
李余年高声说道:“给你们半柱香的时间告别!”
“不用了!全部上马!起程!”何亮大声喝道。多留一刻,便会心软一分!
何亮背上行囊,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夫人与女儿。路边的马车上,八岁的儿子刚刚睡醒,从车厢里露出脑袋冲着自己笑。
刚刚经历过一场分别的李余年二人先行一步,拍马缓缓向北行去。这种场面不忍心看,看了会很难释怀!
不一会儿,一阵马蹄声追赶了上来!
一群血气方刚的汉子,眼眶微红,脸上带着离愁,同时也带着些许憧憬与期望!
纵骑千里铸河山,披甲横戈守国关。忠血染沙死方忆,临行长歌易水寒。
家国有难,匹夫有责!都是大遂的好儿郎啊!
李余年高声喝道:“都打起精神来!此去九百里只歇马,不歇人!到了永州,上了船才能歇息!”
逆水行舟,马快。顺风顺水,舟快。永州是湘水上的大码头,那边还有物资运至岳州,可以搭个便船。
阿璃从李余年的胸口处探出头来,打了个哈欠。
在村外分别时,二丫抱着阿璃号啕大哭,鼻涕眼泪擦了她一身!
临走时,阿璃咬牙送出一张紫色纸符,并吩咐二丫不到生死一线不能用,因为实在是太珍贵了!
纸符里的黄,橙,青,紫四阶,每升一阶,成功的几率会成倍地降低,威力与效用则是成倍的提高。
其中以黄色纸符最为常见,功能种类也是最多。橙,青两色比较稀有,但是摸出来已经可以应付大部分的状况。
紫色纸符也称天师符,存世的数量凤毛麟角,算是阿璃压箱底的宝物了。
其实较真的话,还有一阶金色!不过金色不用符纸作为载体,而是凭空画符。天师级别的道家高手,随手挥洒写意地一画,就是金色符文。
李余年认识的人里面,就有两个能凭空画出金符。一个是碧水府的龙龟老者,一个是玄都观的小九。
“我送了你妹妹你一张紫符,你不给我个回礼吗?”
“哈哈,又不是我让你送的,现在知道心疼了?”
“哼!反正这事儿没完!”
“说起来,还真有个东西让你过目一下。”
李余年摸出一个巴掌大的绿球,正是天坑母树下挖出来的那个。仔细看了一眼,似乎黄了一些?
阿璃从李余年的胸口窜出,瞬间化身为一个小女孩坐于马背上,一把抱住绿球!回身骂道:“李余年你个杀千刀的!你把它放到空间神器里了?”
李余年一拍脑袋尴尬地笑了,忘了这是活物不能放空间里。
“你认识这玩意儿?”
“这是树魄,和人的三魂七魄类似。有灵性的古树,树龄达到千年以上才会结树魄。天坑里的那棵母树?”
“是啊!”
李余年将寻找树魄的过程简单地讲了一遍。
“呵呵,我都没发现!却被你一个武夫发现了,简直是狗屎运!”
“那到底是不是好东西?”
阿璃捧着绿球,笑开了花!说道:“当然是好东西,不过已经跟你没关系了,它现在是我的了!哈哈哈!”
开怀的笑声惊动了身后的几骑!
何亮一直好奇,姑爷一个人在嘀咕什么。拍马赶上来,才发现姑爷身前的马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粉雕玉琢般的小女孩!
察觉到窥探,阿璃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身后的几人,咧开嘴,挥手打了个招呼!
众人一时间懵了!小姐和姑爷才多大,哪来这么大的孩子?
“她叫阿璃,是我们的朋友,也是一位道家仙师!她将和我们一起北上幽州抗敌!”李余年大声介绍道。
道家仙师?小小年纪能跟小姐姑爷交朋友,肯定不简单!
何亮抱拳一礼,说道:“何亮,见过小仙师!”
阿璃笑着摆了摆手算是回应了。
在众人看不到的高空中,一只白影掠过!速度极快,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信鸽。来自燕门,带着李余年寄往襄阳的信。
三日后,襄阳城外军营旁的平原上。
步兵排列成几个方阵,盯着旗号快速移动,显然是正在熟悉军令!
远处一队骑兵从平原上呼啸而过!骑兵们陆续于马背上转身,搭弓描向百步外的标靶,一支支箭羽激射而出!
五色战旗挥舞下,平原上的各个方阵有条不紊地快速穿插!军鼓声,号角声,呼喝声不绝于耳,响彻天际!
寇霆山端坐在中军营帐内,脸色阴沉。下首坐着襄阳城守将丁大德,漕帮襄阳分舵主王进阳。
寇霆山说道:“王舵主,行军打仗的第一条就是令行禁止!不听军令的,个人能力再强我们也不要!”
王进阳脸色难看至极,这趟又是来领人的。虽说漕帮一下子就募集了三万人,但是这些年轻人来自五湖四海,资质良莠不齐,身上还匪里匪气的,特别的不服管教!
寇霆山采用老兵带新兵的方式,把这三万人打散,分配给手下的各营训练。半个月下来,纷争摩擦不断!三万人被赶得只剩下两万人不到,眼下的局面真是令人头痛不已!
王进阳回道:“寇将军说的是!可是前几日领回去的人还聚集在分舵个个悔恨不已,久久不愿离去呢!今日又领回去一批,我这小小的襄阳分舵怎么搁得下哟!”
寇霆山温怒,说道:“本将军这也不是收容所!打仗岂是儿戏,此事没得商量!”
丁大德起身圆场,笑道:“王舵主,你说那些人聚集在分舵久久不愿离去,可是当真?”
“丁将军明鉴!此事做不得假!”
“他们果真如你所说,悔不当初?”
“那可不,不然早就打包回家了!”
丁大德拜向寇霆山,说道:“禀将军,属下有一计,可解当下的难题。”
寇霆山看着二人唱着双簧,不知二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抬手示意丁大德讲下去。
丁大德清了清嗓子,说道:“可在咱们的老营区之外,再设置一个新营区。将前几日赶出去的人员安置在其中,并派人继续训练着他们。倘若老营区里仍有不听话的就踢出去,然后从新营区里选拔出相同数量且表现良好的人,重新补充到老营区里来。如此反复,便能筛选出真正想留下的人。”
寇霆山不禁笑了,说道:“丁大德,这事儿从你嘴里说出来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你收了人家多少银子?”
丁大德连忙回道:“将军可太小看属下了!属下昨日彻夜未眠,就想这事儿了,好不容易才想出来的!”
寇霆山笑道:“行了!既然是你提出来的主意,就由你去办吧!我猜的没错的话,人都在外面等着了吧?”
丁大德一拍脑袋,说道:“嗨!我说什么来着,什么事都不可能瞒得过咱们将军!将军真是英明神武啊!”
“去去去,还拍上马屁了!你告诉他们,第一批只挑表现最好的一万人北上幽州,其余的留在襄阳待命!”
寇霆山大手一挥将二人赶出营帐,转头望着案上的书信陷入了沉思。
朝堂上驳回了自己的出征请命,从百越调了个打山贼的老将薛环,看来还是对自己这个国舅爷虞衡的爱将的身份有所顾忌。
不过也无妨,眼下正是历练年轻人的好机会。只要后继有人,寇家军就会一直屹立不倒!
永州位于潇,湘二水的交汇处,故雅称“潇湘”,永州码头是湘水上最繁忙的码头之一。
既然是码头,自然就有漕帮的势力参与。但与其他地方不同,漕帮并没有掌控永州码头,而是与当地的豪强柳家合作,借用了小半片码头。
缘由也简单,强龙不压地头蛇。
柳家在前朝时就是名门望族,家族中人才济济,出过很多文武高官。在前朝末期的风雨飘摇中,再次精准地压中了高祖周显。家族荣华得以延续百年,当朝的吏部侍郎柳在元就出自柳家。
永州码头在落入柳家的手里后,经营已超过百年。关系网盘根错节,势力根深蒂固。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实在没有必要与这种地方豪强硬碰硬地死磕。
所以,窦家与柳家基本上维持着结交的关系。反倒是柳家常以名门自居,不是那么看得起商人属性的窦家。
此次漕帮从柳家手里采购的粮草与山货多达上百船,年前已运走大部分,现在仍二十四船未运走。刚好李余年与窦迎雪路过永州,顺带手的,也就省得另派押运官了。
漕帮留在永州码头接应的是香主洪禄,今年四十有六,永州本地蓝山县人。生的清瘦,眼神精明,着一身深色的宽袖儒生长袍。见谁都客客气气的,走哪都夹着一把油纸伞。与其他码头的负责人不同,洪禄是个读书人。早年中过秀才,考了大半辈子也没考上举人。
前几任香主都是武夫,总是与柳家的人有磨擦,械斗什么的自然不在话下,次数多了双方家长都下不来台。
窦靖山嫌烦,索性找个本地的读书人来管码头上的事务。赚不赚钱是次要,只要打不起来就行。
洪禄的腋下依旧夹着一把油纸伞,由于紧张,额头微微冒汗。紧走几步,跟上小厮钟秀的步伐,来到了码头边上的茶水铺。
路边三角旗下的茶桌上,坐着一对年轻男女,气度不凡,应该就是小姐与姑爷他们了。
与他们同桌的,是一个中年汉子以及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身后两桌身着劲装的汉子,想必是随行的帮众。
洪禄抱拳一礼,说道:“永州码头管事洪禄,拜见小姐,姑爷!”
窦迎雪拱手回礼,问道:“货物都装好了吗?几时能启程?”
“已装完,船都开走了。”
“开走了?”
“是,柳家嫌商船阻碍河道,都给赶走了。刚好这趟用的又是柳家船,咱们也做不得主。不过无妨,小姐和姑爷的客船不装货运,速度比他们快,追赶一阵就撵上了。”
东家还没到,船先走了,这有点不合规矩。
“带路,上船!”窦迎雪说道。
一行人牵着马,急匆匆地穿过码头,上了一艘小型客船。
此时才正月初六,码头上并没有什么人。江面宽阔,水流平缓,岸边也没有千帆停靠的场面。
船已离案,洪禄吩咐船老大加紧追赶。
李余年在船头的甲板上摆下茶几,矮凳,与迎雪相对而坐。
李余年倒上一盏清茶,推到迎雪面前,问道:“可有什么担忧的?”
迎雪笑道:“没什么,一些货物罢了。早一些到,晚一些到都无妨。”
李余年说道:“这柳家倒是有意思,明知漕帮大小姐要来,没人接应不说,还把船给开走了。”
迎雪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说道:“都是些世俗偏见罢了,我窦家是商人。柳家自恃甚高,并不待见。”
“士农工商那一套?可笑!这世道谁的拳头硬,谁说话就大声。”
“姑爷说的是!柳家就是说破天去也只是个士族,咱们漕帮有个四品无双境的老帮主,是他们奈何不得的存在。”
吩咐妥当的洪禄走了回来,李余年起身请他入座。
“先生秀才出身,却愿意屈尊来帮漕帮打理事务,已属不易。听闻方才的言论才明白,先生不是那迂腐的读书人。”
“姑爷过奖了,先生二字可不敢当!小姐与姑爷在襄阳杀敌有功,是当之无愧的英雄人物!漕帮出资募集粮草,广征帮众三万余名参军入伍,行的更是切实的救国之策!岂是那些耍嘴皮子,发国难财的名门世家可比的!洪禄供职漕帮,深感与荣有焉!”
说罢,洪禄以茶代酒,敬了二人一杯。
“不跟他们计较了,咱们何时能追上?”
“他们早走了个把时辰,预计能在百里外的冷水滩追上。那地方河道狭窄且水浅多礁石,只能容一艘船经过。他们船多,肯定是要排队过去的。”
“除了擅自开船,可还有其他不寻常的地方?”
洪禄回忆半晌,说道:“货物昨日就入了船舱,我亲自登船核对过数目,并无异样。硬要说的话,柳家的人昨夜请咱们的兄弟们吃了践行酒。他们私下里都是打死不相往来的,往年也没这个先例。”
“先生今早可曾登过货船?”
“未曾,我带着兄弟们赶到时,船已离岸。”
李余年与迎雪对视一眼,笑道:“看来咱们要会一会这个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