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明归匆匆赶到时,就看到他师尊站在琼花树下,抬头望着那所宫殿,衣袂翻飞仿佛一阵风就能被吹走。
他心下一紧,缓步走过去从背后抱住梅拂雪。
太瘦了,之前被各种猛烈情绪冲昏头脑,这猛然抱住他,才发现他师尊真的太瘦了,兰明归又想到前世他鲜血涌出的胸膛,也是像这样瘦的骨头凸起硌人。
梅拂雪没推开他,自嘲道:
“我的师尊总是说琼楼很美,送给我这样的顽皮猢狲是暴殄天物,那时候我年少气盛,面对他的惋惜觉得不服气,总想着证明给他看,弄了一堆附庸风雅的东西。”
“结果后来茶壶碎了,古琴破了,笛子断了,琼楼被相因那个贱人一把火烧没。”
兰明归心中一疼。
梅拂雪转身抬起手,用指尖细细描绘兰明归的面庞,兰明归心跳如鼓,低低喊他:“师尊?”
梅拂雪眼底有着遮不住的疲惫,他发出一声叹息:“兰明归,我好累啊。”
他嗓音低哑,语气中藏着悲伤无数。
兰明归握住他的手,在他指尖上生涩笨拙地亲吻:“不会让你再累了,这次换我护着你好不好?”
看他温柔亲吻自己指尖,眼神眷恋的样子,梅拂雪恍惚一瞬,然后飞快把手抽回来,冷声道:
“不好。”
他转身欲往山下走,语气冷淡:“我要回不静山找——”
砰!
刚刚走到入口处,他的头就碰上了一层透明屏障,撞得发出好大一声响,梅拂雪没忍住倒吸一口冷气。
“师尊!”
兰明归忙跑上前观看他的情况,发现他额角被撞红一块。
梅拂雪刚刚走的急,忽然这样碰了一下,疼的泪花都出来了,但还是倔着脾气冷脸闷声不发。
兰明归无奈道:
“师尊许久未回锦雀屏,怕是忘了戌时会降下结界这条门规吧?”
他抓住梅拂雪的手,不让他自己捂着额头,凑近些许,温热指腹在碰伤的地方揉了揉:
“傍晚的防护结界厚的跟堵城墙一样,再雄厚的灵力也没法暴力打开,左右都是师尊的住处,在这住下又有何妨呢?”
梅拂雪蹙起眉头,想跟他撇清关系:“现下琼楼已经是你的地盘了,与我何干?”
兰明归手掌缓缓下移,摸到他清瘦的脸上,轻轻捏了一下:
“师尊说什么傻话?在琼楼住了几十年,后来连不静山上的住所你都是布置的和琼楼一个模样,难道重来一世,什么都想撇开不成?”
前世兰明归也没有这样温柔待他过,梅拂雪一时间不适应,挣脱他的手掌退后几步。
“我想重新开始,所以琼楼,还有你,我现在都不想要了。”
梅拂雪像炸毛的猫一样冲着他哈气,兰明归像被挠了一下,心口刺疼,想到自己前世难听话说了十几年,又开始疼他师尊,顿时觉得他这几句话算不得什么了。
他拉住梅拂雪的衣袖,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接着道:“而且,掌门师伯已经将你许给我了。”
他想表达的意思是,竹洛筠已经决定要要把梅拂雪安排在他座下。
但是“许”这个字太暧昧了,更像是长辈将小辈许配给将来的郎君,梅拂雪想到了这上面,一直绷着的疏离神色差点裂开。
兰明归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又走近他,趁其不备低头在他额间落下一个亲吻,梅拂雪的脸庞更红了,没好气推他:
“你干什么你?”
前世的梅拂雪因为堕魔的原因,身上总带着一股诡靡气息,像吸人精气的妖怪,眼下两点红痣显得整个人风情万种,摇曳生姿。
他身量比兰明归稍矮一些,亲吻时需要微微踮起脚尖,兰明归待他冷淡,从不会低头主动去吻他,只是冷眼看他意乱情迷,嘴唇因为亲吻逐渐变得殷红。
重生后,梅拂雪身上的堕魔气息消失,周身气场不同于之前那般鬼魅,素白的脸庞上是历经千帆的淡然卓绝,唯有眼下两点红痣,在他表情生动时,为他添上几分秾艳。
兰明归望着他红透的脸庞,喉结微微动了一下。
脑海里不受控地浮现出上辈子时,梅拂雪伏在铺着猩红床单的软榻上,墨色青丝遮住他光洁白皙的脊背,他颤栗时脊背会小幅度弓起,情到浓时,他侧过头想吻兰明归。
兰明归那时觉得亲吻这种事只能和心爱之人做,加上不静山外那些修士都讥讽他是师尊的炉鼎。
于是他每每在床事上都心存不满,不光动作粗暴,而且连吻都只是敷衍又施舍般,错开他的唇,吻在梅拂雪眼下红痣上。
想到此处,胸口堵满了酸痛麻痒,他忽然微微俯身,双手捧起梅拂雪的脸,触感柔软微烫。
梅拂雪像受惊的猫一样睁大眼睛,又想呲牙哈气,说些难听话语时,冰凉唇瓣贴上来,堵住他要说的话。
琼花簌簌落下像一场春雪,柔柔春风把远处那几棵腊梅的香气卷过来,清冷幽香在二人凑的极近的鼻尖处,添上一丝暧昧的热。
兰明归回想着之前梅拂雪是怎么亲他的,有样学样,又是吮他舌尖,又是轻咬他的下唇,把梅拂雪亲的腿软面红,说不出一句骂人的话。
和他分开后,兰明归搂住他的腰往自己身边揽,指腹蹭过他泛红带着泪花的眼角。
“师尊要打要骂都行,但是昭昭离离也算我的孩子,不静山我也同样住了十几年,你若想去找,我便陪你去找,你若想回不静山,我也要陪你去。”
梅拂雪压根应付不了这样的攻势。
前世兰明归一条清修路走到底,活的克己守礼清心寡欲。
梅拂雪仗着自己比兰明归年长几岁,又是他师尊,倚老卖老用年龄和身份压他一头,才整日逗得兰明归面红耳赤,气的哆哆嗦嗦时也只是会憋出来一句“师尊欺人太甚!”
可如今开了窍的兰明归,说上一句能臊红梅拂雪面庞的话,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兰明归,是梅拂雪前世自己亲自日日夜夜调教出来的,一个解风情知旖旎的成熟男人。
兰明归年少修炼时,梅拂雪就夸赞他进步飞速,悟性极好,殊不知他在情爱之事上,也是悟性极好。
梅拂雪看着风流浪荡,前世还是一表人才的仙师时,仙子们就私下议论他看上去花样极多,估计夜御七人,但其实这人从始至终就稀里糊涂搞了他自己的徒弟。
而且第一次和兰明归缠绵床榻时,在他想硬着头皮往下坐时,还是兰明归冷着脸给他涂油膏,这才没弄出什么好歹来。
梅拂雪感觉到后腰上的手又开始不安分揉捏时,正思考兰明归会被什么事情伤的心灰意冷,彻底放下他时,屁股又被轻轻拍了一下,他身体一抖:
“你……你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