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绿盏掀开挡在两间卧房中间的轻纱,迎面便看到了笑眯眯的李莲花。
“李神医早,怎么等在这里,有事吗?”她装模作样地询问。
李莲花懒洋洋地勾起唇,“还不是某位爱穿绿衣服的姑娘,昨晚说了一宿的梦话,要吃瘦肉粥呢。”
“啊,”绿盏咬牙,继而假惺惺地捂住嘴,“竟然还有这种事?”
“所以我早就准备好了,来吧。”
李莲花见好就收,伸出手递到绿盏面前。
绿盏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笑了起来,“算你识相。”
两人笑谈着走向楼梯,李莲花还在吹嘘着自己这一次熬的瘦肉粥,有多么惊为天人的完美。
但他的话,在看到一楼坐着的人时戛然而止。
“嗯?”
笛飞声吹了吹粥上的热气,抽空关心了一句:
“怎么不说了?”
李莲花的笑意凝固在脸上,嘴角抽搐地问: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
笛飞声低下头,将戏谑的神色掩盖了下去:
“更确切的说,是在某人说到,自己熬的粥完美无缺的时候。”
绿盏笑出了声,却又很快咬住嘴唇。
因为李莲花此刻的表情,实在是太有趣了。
偏偏,笛飞声说了一句还不够,还要火上浇油地评价一番:
“我觉得这话有失偏颇,没有某人吹得那么好吃。”
“笛、飞、声。”李莲花气极反笑,额角青筋暴起,“信不信我一把毒药毒哑了你!”
“哈哈哈哈!”
绿盏再也受不住,抱着肚子笑了起来。
大清早的鸡飞狗跳之后,笛飞声终于说明了昨天的去向。
“你们需要尽快离开此地。”
他的第一句话,就将轻松惬意的氛围一扫而空。
李莲花对他的性格有些了解,知道对方不会无的放矢,立刻警觉起来:
“发生了什么?”
“无颜告诉我,有不少苗疆人,正在赶往薛玉镇。”
“苗疆人?”绿盏有些不解,“冲着我来的?”
笛飞声避而不答,甩出另外一个消息:
“我收到消息,这一次十大苗寨中至少有三个都出动了人手。你出身的大襄苗寨暂时没有动静,但……”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
“那三家中,包括了之前叛乱过的中宁苗寨。”
中宁苗寨?
绿盏呼吸一滞。
她记得这个名字,笛飞声说过,她十来岁的时候险些将中宁苗寨全部灭口。
绿盏愣了一会儿,艰难地消化了这个事实。
“我以为……”
她哑着嗓子开口,觉得自己的声音既古怪又陌生:
“中宁已经没了……”
“十来年的时间,足够他们重新发展出一批势力了。”笛飞声语气平淡。
江湖势力更迭,这是每天都在发生的事情。
他只在意自己的武功和他最强劲的对手。
“还有你,”笛飞声扭头看向李莲花,“我找到了药魔,并且查明了当年的毒是角丽樵下的。我要解了你的毒,堂堂正正地和你再比一次。”
“角丽樵?难怪……”李莲花恍然大悟,“难怪彼丘……”
“角、丽、樵。”绿盏咀嚼着这个名字,似乎想要将其拆骨入腹。
她很想找到角丽樵,好好地折磨一番,但现在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笛盟主,你是说真的吗?李莲花的碧茶之毒可以解了?!”
这实在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绿盏握住李莲花的手臂,觉得自己必须要找到一个支撑,才不至于腿软。
笛飞声有些无语。
有事就是笛盟主,无事就是阿飞。
这用完就甩的嘴脸,和她身旁这位可真是像了个十成十!
笛飞声抿了抿唇,决定不和他们一般见识:
“药魔打了包票,但具体能不能解,还要去了他的药庐才能知道。”
“那可真是多谢笛盟主了。”绿盏高兴地蹦了起来,笑得格外谄媚,“我就知道您老人家武功盖世,为人也是没话说。”
笛飞声不为所动地摆摆手,“速去采买一下,我们即刻动身。”
“好嘞!”
绿盏冲李莲花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继续和笛飞声套套消息,她则去附近的镇上采买一些干粮。
望着她兴高采烈跑远了的身影,李莲花转身挑了挑眉:
“特意把她支开,是还有什么话要单独跟我说吗?”
“关于碧茶之毒,是我失察。”
笛飞声刚开了个头,就被李莲花打断:
“这些陈年旧事,我早就已经忘了,你也没必要把这放在心上。”
笛飞声紧紧抿着嘴唇。
“我呀……”
李莲花面容舒展,神色舒坦地笑着说:
“现在就想和绿盏一起游游山、玩玩水,赏赏花、钓钓鱼。醒来明月,醉后清风,生活别提有多自在了。”
笛飞声嗤笑一声,语气讥讽:
“只怕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我让药魔救你,是还你公平。只要你好了和我打一场,之后你要怎样,我不会管。”
李莲花漫不经心地笑了:
“笛盟主,你又怎么确定,我就一定想要治好碧茶之毒呢?
别忘了,我或多或少也算是个医生。这毒的厉害之处,我比你要了解得多。”
“那近在咫尺的苗疆人呢,你能让蚩薇一个人回那鬼地方吗?”
笛飞声要是存心不想让人好过,嘴上的刻薄劲,一点不比李莲花少:
“如今的你,护得住她吗?你真应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李莲花的身体有一瞬间的紧绷,却又很快散漫下来:
“护不住,大不了我就陪她回去。左右这具身体,还有五载的光景,只要你不出手,寻常人想要我的命也很难。”
“那么,你师兄的死呢?”
李莲花的眼睛眯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笛飞声露出了一个胜券在握的微笑。
而李莲花,讨厌这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