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下药后,宗政明珠觉得好多了。
但身体内部还是有一种被掏空的虚弱感,让他明白这就像回光返照一般,若是蛊虫没有被真正解开,那他始终是受制于人。
“好了,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绿盏在李莲花身旁落座,“记住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不用她提醒,宗政明珠也明白此时绝对不是逞能的时候。
“好。”
他简单地屈服。
“我去元宝山庄,主要是因为阿樵她想要罗摩天冰。”
宗政明珠并没有说谎。
一来,他在绿盏手里吃尽了苦头,实在不想再来一次。
二来,反正真的假的都是他说了算,要是能够抓住李莲花和绿盏等人的弱点,他反而能够将失利转化为优势,重新获得阿樵的信任。
“罗摩天冰?”
绿盏四人对视一眼,每个人的眼里都是茫然。
李莲花稍加联想,“就是一同被金满堂收藏,就放在泊蓝人头旁的那枚冰片?”
绿盏立刻从怀里摸出罗摩冰片,放在了他的掌心。
李莲花一边观察着冰片,一边听着宗政明珠的叙述:
“罗摩冰片一共有四枚,只有阿樵才知道它们的主人是谁。她唯一告诉我的,就是元宝山庄的金满堂。”
“那么角丽樵为什么对这四枚冰片这么执着,这其中有什么秘密?”方多病忍不住插嘴问。
“阿樵是百年前已经灭国的南胤国后人,而且还是当年的皇族之后。”宗政明珠的语气中多了几分骄傲,“据说只要集齐这四枚冰片,就可以打开罗摩鼎。”
“罗摩鼎?那不是……”方多病拍了拍脑袋。
李莲花接了下去,“对,那是当年芳玑王妃的陪葬品,就葬在一品坟中。”
方多病懊恼,“早知道,那时候就应该拿走罗摩鼎,不管角丽樵要它干什么,不让她拿到就好了。”
“原来角丽樵还有这样的身份,难怪这冰片上也有南胤的文字。等等……”
绿盏恍然大悟,很快又发现了新的问题:
“如果只有角丽樵一人知道,这四枚冰片的主人是谁,那是不是代表了这四人也很有可能是南胤人?”
李莲花面色不佳地咳嗽了一声,文弱书生的外表下却暗藏着凌厉的眼神:
“百年前龙萱公主带着罗摩鼎来中原,嫁于芳玑太子为妃,又怂恿他造反。
同时,还有四名隐姓埋名的南胤人,分别握有四枚罗摩天冰……”
“这群南胤人其心可诛!”方多病义愤填膺,“他们搞这么多小动作,难不成还想着复国不成?!”
作为苗疆人的绿盏和柘荣眨眨眼,根本插不上话。
听到这里,宗政明珠的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感受。
要是角丽樵真的是为了复国,他或许还好受一些,可是她偏偏只是为了一个男人……
最惨的是,这个男人还不是他……
但出于一种莫名其妙的心态,宗政明珠并不想纠正他们的错误。
“除了你之外,角丽樵还有哪些帮手?”绿盏敲敲桌子,试图拉回话题。
宗政明珠的心里更酸了,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带上了一股子哀怨:
“阿樵天生貌美,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不计其数,我又怎么会知道?更何况这些事情,这些事情她也不会都和我说。”
方多病幸灾乐祸地偷着乐:
“看来你在角丽樵的心中,地位也不怎么样嘛。”
绿盏估摸着时间,“还有其他要说的吗?马上可就要到一炷香了。”
宗政明珠恨得几乎要把牙齿咬碎。
这女人简直比荒郊野外的黑店老板娘还要黑!
都已经说了这么多,竟然还嫌不够?!
宗政明珠拼命地转动脑筋,思考着还有什么能够拿来换命。
他思来想去,还真被他找到了一件事:
“慢着!我曾经见过几次万圣道的封罄来找阿樵,这算不算是重要的消息?!”
宗政明珠满怀期待地看着绿盏。
“封磬……”绿盏垂下眼思索。
李莲花也眉头一蹙,若有所思。
方多病随意地摆摆手,言语中均是不以为然:
“刚刚宗政明珠都说了,和角丽樵扯得上关系的人那么多,一点都不稀奇。
这封磬说不定也是被她的美色迷惑,心甘情愿地做了她的卒子。”
“不,方多病,”绿盏缓缓出声,否定了他的观点:“你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方多病歪了歪脑袋,大眼睛里都是疑惑。
柘荣将他的脑袋摆正,“别对着绿盏做这副神态!”
方多病白了他一眼。
绿盏没管两人的打闹,“十年前,四顾门和金鸳盟双双没落,取代它们的是哪个帮派?”
“四顾门和金鸳盟之后,江湖乱了好几年,直到几年前万圣道势力强盛起来,才算是结束了乱象。”
方多病咂了一下舌头,品出了其中的深意:
“你是说……当年我师父和笛飞声两人,可能都是遭了封磬的暗算?!”
他暗暗攥紧了拳头:
“我曾经听我娘提起过,在四顾门和金鸳盟大战之前,的确有过五年不得交战的协议。
她当年只以为是笛飞声不要脸地撕毁了约定,但如果是有人从中作祟……”
方多病的牙齿咬得嘎嘎响。
要是仅仅因为小人作祟,害得李相夷失踪十年,那他的师父又何其无辜?!
李莲花眉心动了动,柔和地看着方多病。
这傻小子,要是当年的他,还真有可能会收作徒弟。
宗正明珠越听越是心惊,这些在江湖上名不经传的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竟然凭着他的三言两语,就将事情的原委拼凑得差不多了。
要知道,他可是切切实实在角丽樵身边看到、听到了,才能够将真相串联起来的。
“还有……”
宗政明珠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把这件事也说出来。
“还有?”绿盏的眼睛极具威慑力地扫过去。
宗政明珠条件反射地一抖,眼神闪躲地说:
“还有……我曾经从阿樵和封磬的对话中得知:万圣道真正的主人,另有其人。”
“万圣道真正的主事人不是封磬?”李莲花的眼底划过一丝诧异,“那是谁?”
宗政明珠摇摇头:
“我是真的不知道了,他们对此讳莫如深,我也只是机缘巧合听到了一嘴而已。我知道的都说出来了,你把我身上的蛊虫解了吧!”
绿盏扫视了他一会儿,才轻轻叩首:
“柘荣。”
柘荣走到宗政明珠面前,张开嘴发出了一段韵律奇特的声响。
宗政明珠只觉得自己的喉咙间痒痒的,然后这股痒意逐渐蔓延到了鼻腔,就好像随时要打出一个大大的喷嚏来。
但下一瞬,他两眼惊恐地盯着自己的鼻尖,几乎要变成斗鸡眼。
但宗政明珠此时根本顾不上,只想要晕过去了事。
原因便在于,他的鼻道里慢慢地爬出了两只小虫子。
宗政明珠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晕了过去。
方多病艰难地咽下一声尖叫,“柘荣,快把它们搞定!”
柘荣嘲讽地斜睨他一眼,手上两记弹指,那两只小虫便随着气劲,弹射到了莲花楼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