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身份后,李莲花也放下了心头一件大事,要不然他总觉得有些对不住方多病似的。
他带领着方多病,来到了云隐后山的灵堂处。
李莲花先恭敬地对着漆木山的灵位鞠了一躬,又上了三炷香:
“师父,这是我收的徒弟,名叫方多病。他天资聪慧,肯吃苦、肯钻研,一定可以将您毕生所学传承下去。
小宝,这便是你师公的灵位,轮到你了。”
虽然方多病嘴上总是嚷嚷着,李相夷是他的师父、漆木山是师公,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今天,还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漆木山的灵位。
尤其是听到了李莲花对他的评价和期待,方多病更是百感交集。
他认认真真地用眼神描摹着那小小木牌上的字,虔诚得仿佛终于有机会学习写字的稚童,这才跪在蒲团上:
“师公,我是方多病。我会好好练武,听师父李莲花的话。”
他咽下了本来还想说的“荡平天下不公事”之类的宏愿,总觉得这个心愿和李莲花联系在一起,会有些怪怪的。
说完,方多病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李莲花欣慰一笑,待他站起后递过去一本本子。
“《山家清供》?”方多病随手一接,“难不成你真正做我师父的第一天,就准备教我做菜?”
李莲花淡笑,双手插在宽大的袖子里,“翻开看看。”
方多病不以为意地翻开,发誓如果只是个玩笑的话,他便要在师公的灵牌前大义灭师了。
但刚扫了几眼,他随意的表情就一变:
“这、这内功心法很是高深,难道……这就是扬州慢?”
“不啊。”李莲花神色寻常地摇摇头。
方多病疑惑地抬眼。
戏谑的笑意在李莲花的眼底一闪而逝,他慢声道:
“与扬州慢齐名……苏州快。”
“苏州……”方多病无语地翻了翻眼睛,“我还杭州美,徽州峻呢!一点当师父的样都没有。”
李莲花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也没看你把我当做师父呀。我把相夷太剑的剑招也写在后面了,但我希望,有一天你能把你自创的剑招补充上去。”
“那是自然!”
方多病臭屁地一甩刘海,眉宇间英气勃勃,真是好一位志向高远的少年郎。
“你都说我天资不差了,我肯定会尽快追上你的!”
李莲花欣赏他的傲气,年轻人嘛,就应该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魄力。
不过如果方多病真的自创了武功,他忽然有些好奇:
“我的剑招相夷太剑,最早是源于我自制送给师父的佩剑名。那么小宝,你会给自己的剑招起什么名字?”
方多病摸着下巴想了想,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中多了几分夺目的神采。
他脱口而出道:
“多愁公子剑!”
方多病越想越觉得这名字不错,点了点头肯定地说:
“对,就是多愁公子剑。”
李莲花一时之间有些无语。
这名字也不是不好听,但多少缺了点意思,多了几分招摇和脂粉的味道。
至少李莲花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算了,左右是他的招式,想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虽说如此,他还是怜爱地拖了个长调:
“反正你现在还没有创造出来,如果有想到更好名字的话,还有更改的余地。”
“不,我不会改了。”方多病喜滋滋地说:“这名字和我,实在是再相配不过了。”
对此,李莲花露出了一个笑容,平静但明显有些混乱地说:
“你做主就好。”
…………
“方多病,以后你可就是正儿八经的李莲花徒弟了,有什么感觉?”
绿盏将手背在身后,调侃道。
“哼,我本来就是。”方多病先是不服气,然后又猛地扭捏起来。
绿盏冲李莲花挑了挑眉:你这宝贝徒弟怎么了?你跟他说了什么吗?
李莲花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天地良心,他可是一直很正经的。
很快,答案就揭晓了。
方多病看看天、看看地,就是不看绿盏,脚尖在地上滑来滑去,把那块地面打扫得特别干净:
“既然李莲花是我师父,那我是不是要叫你师娘?”
绿盏脸上调侃的笑容骤然一缩,仿佛被一道响雷从头劈到了脚趾。
李莲花也猛地咳嗽起来,撕心裂肺的程度和碧茶毒发时不相上下。
方多病见状,满意地收回了脚,又恢复了平常的态度:
“你们也觉得这样很不适应,对吧?还是像以前一样,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呗。
反正不管是李莲花还是李相夷,不管是绿盏还是蚩薇,我认准的都是你们本人而已。”
什么?!
方多病什么时候知道的?
难道李莲花刚才不仅说了自己的身份,还说了她的?
或许是绿盏脸上的表情太过惊讶,方多病得意洋洋地抱起手臂:
“好歹我也是百川院的刑探,破了几宗大案子了。虽然你们没人提过,但看看柘荣娴熟摆弄蛊虫的样子,再加上百川院和天机山庄强大的情报网,大致也能猜出你的身份。”
绿盏点点头,忍不住为他鼓起掌来:
“不错,现在我承认你真的是一个合格的刑探了。”
“一般、一般啦。”
方多病甩了甩高马尾,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李莲花眼里的惊讶也变成了赞许:
“小宝,你真的长大了。”
方多病被两个人轮流表扬得有些脸红,急急忙忙扯开话题:
“对了,这次来我是有一件事情要同你们商量。”
绿盏和李莲花也收起玩笑的心思。
这应当就是他在信中提及的,那件极为重要的事情了。
“这次回京,我被皇上召见。”方多病正色道,“皇上说,昭翎公主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