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个老太太依依不舍的眼神中,李莲花和方多病迫切地提出辞行。
绿盏在一旁看热闹看得开心,甚至还哼起了小曲: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我本来以为,我娘和小姨已经够缠人的了。”方多病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水,“没想到还有更缠人的,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
李莲花唇角含着一丝温润的笑意,怎么看都有一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我们还是快些去吧,我怕再晚一会儿,这阿飞凶名在外,的确不要和女人配冥婚了,怕要和男人配了。”
“男、男人?!”
方多病的瞳孔微微缩紧,看着照光村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这村里的百姓都这么彪的吗?”
李莲花本来只开玩笑,但见方多病当真的样子,反而有些起了坏心。
他兴致盎然地点点头,说出来的话莫名地有信服力:
“那是当然,既然有还未成亲就过世的女子,那肯定也有男子。村子里的人通常比较迷信,他们可能会觉得寻常女子压不住阿飞,那自然要用男性的阳刚来压呀。”
“那我们还是赶紧去找笛飞声吧。”方多病一想到某些画面,就忍不住寒毛竖起,“要是……要是,哎呀,速走速走!”
绿盏望着这心眼忒多的师父,和缺心眼的徒弟,无声地摇摇头。
算了,只要李莲花玩得开心就好。
方多病年纪轻,遭受点磨难也不要紧的。
绿盏偏着心眼这般想着,慢悠悠地跟在了他们身后。
几人根据村民们的描述,走了不多时,便找到了目的地。
令人想不到的是,这捞尸人居住的地方,竟然比普通人的还要破败得多。
破损残破的屋子,倒了大半的鬼面白灯笼,绿盏三人刚踏入院子里,迎面便是森森的鬼气。
“就算是做的捞尸生意,”方多病有些不习惯,“也不用把自己住的地方,弄得跟鬼域似的吧?”
绿盏眼尖,看到灯笼上栖着一只荧绿色的飞虫,顿时知道这一定是柘荣留下的眼线。
她蹲下身,向飞虫伸出手,“你可以向你主人报信的,是吗?”
飞虫也不躲,只是轻声鸣叫了两下。
不过片刻功夫,一个头上扎着小辫,还绑了铃铛的少年,出现在了院子中。
他单膝跪地,率先向绿盏问好:
“圣女,笛飞声和那捞尸人就在其中。李神医,方多病。”
绿盏和李莲花轻轻点头,不约而同地向屋内望去。
“凭什么他们都有称谓,而我就是直呼其名,柘荣你是不是讨打?”方多病不干了,压低了声音狠狠地磨了磨牙。
柘荣将胸前的小辫子扔到脑后,天真无邪的脸旁掩饰不住他眼神中的残酷:
“我从来不打架,我只杀人。”
就当两人拌嘴时,一把寒光凛凛的银枪从屋内直射而出:
“来者何人?我老瞎子可没说要请人来家里做客!”
方多病虽然嘴一直在动,耳朵也没歇着,当即一个跨步闪躲开来。
柘荣动作不比他慢,身法迅疾中多了一丝诡异,一望便知中原人的武功路数。
绿盏挽了个花手,手上气劲充盈,后退了三步后才硬生生地接下了这一枪。
此时,掷枪的人已经走出屋来。
他手中还拿着一只倒钩,钩尖被打磨得雪亮,显然是锋利无比。
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戴着黑色眼罩的右眼。
这人竟然右眼失明?
但看他的枪法十分了得,若是失明之前,一定是江湖上的好手。
绿盏横枪在前,目光直视来人,还顺便数落了两人一句:
“在什么地方斗嘴不好?偏偏要在人家院子里,难怪他要发火了。”
柘荣顿时低头认错,方多病则嬉皮笑脸地打了个哈哈。
绿盏眼波一转,看向李莲花。
他从对方出声之后,便没有动作,对方现身之后更是静立当场,仿佛已经化身成了一尊石像。
难道这貌不惊人、还瞎了一只眼的中年男人,是李莲花的旧识?
绿盏在这厢思绪如潮,李莲花没有看她,直接伸出了手:
“把长枪给我。”
绿盏顺从地递了过去,李莲花放缓了步子,慢慢踱步到独眼男人面前,将长枪还了过去。
方多病和柘荣也安静下来,等着眼前人的反应。
独眼男人摸了摸眼罩,眯着仅存的另一只眼,竭尽全力看清眼前的人:
“你、你长得……”
李莲花微微一笑,和过去有七八分相似的容貌,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温和气质:
“嗯?难道我长得和你的故人相似?”
李莲花态度这般坦然,反而让独眼男人有些惊疑不定。
早年间他就瞎了右眼,如果另一只眼也几乎半瞎,看错了认岔了也是常有的事。
“算了,”独眼男人干脆不去想了,“你们几位来此是有什么事情,家中想要配冥婚吗?”
“这倒不是,我们来此是找人的。”李莲花矢口否认,“找的就是那位配了三次的男人。”
独眼男人刚听罢,手中的银枪又对准了众人:
“说!你们找那男人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