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如京的家里和外面的院子一样破败,除了基本的家具外,就属一口口的棺材最为瞩目,看得出来生活并不富裕。
但和也很穷的李莲花与绿盏相比,他一点生活情趣都没有,也没有丝毫改变的意思。
刘如京走到最靠近窗户的那口棺材边,轻轻敲了敲边沿:
“人就在里面,你们如果要连棺材一起带走的话,再加三十两。”
方多病哈哈大笑,显然没想到笛飞声竟然睡在棺材里:
“刘师傅,他……你把他带回来这么些日子,他都睡在棺材里吗?”
“那当然了,难不成我还要给他准备一张床吗?”
刘如京语气讽刺,方多病却更开心了。
“就是就是,能有棺材睡已经不错了。”
他一回头,就望见李莲花和绿盏神色凝重,当下一愣:
“你们怎么……”
话还没说完,身后的棺材砰得一声炸开,木板碎屑如剑雨般直射向方多病和刘如京。
同时,棺材中射出一道炫目的刀芒,不为制敌,只为逼退,但即便如此依旧声势惊人。
刘如京眼睛瞎后,听力就特别灵敏,一早便闪躲到一旁,但这变故发生得太突然,他也来不及提醒方多病。
方多病避无可避,情急之下只好矮身一躲,这样却也只能躲避那道刀芒,倒射而出的棺材板已经无力顾及。
就在这个时候,李莲花脚下施展婆娑步,手上飞快地抡起双袖挥舞了起来,将所有的棺材碎片尽数吸附于手。
绿盏和柘荣趁此机会,一人抓住方多病的一只手臂,带着他急速后退。
一阵尘土飞扬后,笛飞声手持长刀,冷面立于屋子的最中央。
李莲花放下双手,所有的棺材碎片啪嗒啪嗒掉落于他的面前。
方多病“呸呸呸”地吐了好几口灰尘。
他虽然没有受伤,但也因此搞得灰头土脸的,贵公子的形象不复存在。
“阿飞,你这是在做什么?难得道你早就醒了?好啊你,醒了还不出来,一直躲在里面听墙角!”
他还算多了个心眼,没有在刘如京面前提起“笛飞声”,而是用了更普通的“阿飞”。
笛飞声冷然瞥他一眼,眼神中尽是陌生和漠然:
“阿飞?你认识我?”
方多病呆若木鸡,“什么意思?你不认识我了吗?”
李莲花眼皮一跳,欺身靠近了笛飞声,“你失忆了?”
笛飞声又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人,也不认识,但比刚才咋咋呼呼的要顺眼一些。
“不记得了。”
他说得十分坦然,语气中没有一丝慌乱,就好像回答的仅是“你吃饭了吗”这样的问题。
“怎么回事?”绿盏神色肃穆,“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元宝山庄,现在怎么就失忆了,而且还是被人东海中捞出来的?”
李莲花摇摇头,目光在笛飞声身上逡巡了一圈。
刘如京是个莽汉子,捞出笛飞声后也没有给他换衣服,就直接扔进了棺材中。
此时李莲花站得近了,除了浓重的尸臭之外,他还若隐若现地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是无心槐!”
李莲花脸色铁青。
“又是无心槐?!”绿盏和方多病异口同声。
一直袖手旁观的柘荣放下手臂,凑过来轻轻嗅闻了一下,肯定地朝绿盏点了点头。
和无心槐有关,那肯定和角丽樵、单孤刀有关。
就是不知道是他们其中哪一个人下的手,又或者是他们早已经联合起来,一起在为了复国而谋划。
笛飞声横刀在胸口。
他刚才一直在观察着众人的反应:
除了被唤作刘师傅的瞎眼老头外,其他几人看他的眼神都不陌生,也没有杀气和恶意。
他故意出招,将棺材板挥到众人身上,也不见他们反击。
光凭这两点,笛飞声就可以大致判断出,面前这群人不是他的敌人。
至于是不是他的朋友……
笛飞声心想,朋友二字对他而言太过虚无缥缈,没有思考的价值。
“柘荣,你对南胤了解最多,知不知道怎么解除无心槐?”绿盏问。
柘荣心底暗喜,他对绿盏第一个求助他,而不是李莲花、方多病或者随便什么人而感到分外开心。
“看他的样子,中的应该是至纯无心槐,比寻常的药性更烈百倍。他为了降低毒性,将毒全部逼入脑内,所以才会失忆。”
他语气傲慢,却又有一股理所当然的劲:
“有些人也研究过无心槐,知道最为常见的一种解法,就是用无心槐养大的水蛭,从太渊穴吸取毒素。
但南胤人不过学了点皮毛,在我们那里,哪怕是一个初出茅庐的蛊侍都会解。”
“真的?那你赶紧帮阿飞解毒吧!”
方多病本来对笛飞声很生气,但一听到他失忆了,那股生气顿时就化为了同情。
“慢着,”笛飞声皱眉拒绝,“我可没说要你们帮我解毒。”
方多病稀奇地回头:
“你不要,为什么?”
他旋即看到了笛飞声脸上的戒备,顿时哭笑不得地指着自己的鼻子:
“你不相信我们?”
“因为始终保持戒备,我才能活到现在。”笛飞声冷着脸,言简意赅地说了一句。
“要害你,我们何必等到现在!你真是不识好歹!”方多病觉得自己的人品被侮辱了。
“好了,”李莲花打断了两人的争执,“时间不早了,回莲花楼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