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取下金雕身上的密信，随手扒了几颗瓜子，放到窗边的小碟子里。
金雕熟门熟路地抖抖翅膀，埋首在碟子里吃了起来。
在绿盏去苗疆的这段时间里，李莲花与之联系，完全依赖于方多病的这只金雕，称其为功臣也毫不夸张。
是以，金雕最近脾气见长，连方多病这个主人都不放在眼里了，一旦回了莲花楼便整日围着李莲花。
原因无他，李莲花总是会准备剥好的瓜子仁和核桃仁，而主人那里还要吐壳，太麻烦了。
“好你个刁钻的小东西，也不知道这脾性像了谁！”
方多病毫无自知之明，正插着腰训斥着金雕。
金雕拍着翅膀有节奏地鸣叫，那模样好似在反驳着什么。
又和这仗师父的势欺负徒弟的鸡贼金雕吵了几句，方多病一摆手：
“反正你现在年纪大了，翅膀长硬了，主人的话也不听，那就干脆留在苗疆不用回来了！”
金雕嘎嘎叫了几声，用嘴叼着小碟子，蹦到一旁吃去了，那屁股一翘一翘的样子，好似在说好雕不与主人一般见识。
方多病挥了挥拳头，大踏步地走到李莲花身旁，“都怪你惯坏了，现在它的胆子也太肥了。”
李莲花正在看信，闻言只轻轻嗯了一声：
“放心，很快就可以解决了。”
“解决？”方多病凑过去瞄了一眼，“怎么解决，绿盏给你写了什么？”
这一次寄来的信都是寥寥几句，也没有什么肉麻话，李莲花干脆把几张纸全都给了方多病。
方多病乐颠颠地接过来。
只见第一张上写的是：
“药很不错，就是太甜。”
“什么意思？”他扭过头问。
李莲花老神在在地喝了口茶，笑而不语，瞳孔中弥漫出某种克制、但又一望可知的情愫。
好吧，看来是两个人之间的小秘密，方多病翻到下一张：
“我有预感，我就快找到当年的幕后之人了。”
“这是什么意思？我以为上次攻击你们的那个叫……叫什么光的圣女就是幕后之人？”
“那叫浮光。”李莲花闲适地耸耸肩膀，“很显然，她背后还有其他人。又或者……当时我们猜测的方向根本就是错的，幕后之人是一个我们谁都想不到的人。”
“那绿盏一个人搞得定吗？柘荣应该没那脑子帮她吧？”方多病切切实实地感到有些担忧了。
李莲花失笑。
这小子哪里来的自信，竟然还说柘荣没脑子……
“诶，你笑什么呀？”方多病不乐意了。
李莲花趁机再笑两声，赶紧止住：
“这……我笑什么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你要相信绿盏。”
“好吧。”方多病小声嘟囔，“连你都不担心，那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每到这种小声吐槽的时候，李莲花的耳力就出奇得好。
他迅速纠正：
“不是不担心，而只是比起担心，我更愿意相信她可以做到。你的师娘，她是一个强大的人，不论从任何一种意义上来说。”
方多病注意到了李莲花的用词，他说的是强大的人，而不是强大的女人。
这就代表了他完全把绿盏放到和自己同样的高度，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性别而额外照顾。
因为有时候，额外的照顾也是一种俯视。
“真好……”方多病喃喃自语。
李莲花侧过头，神情带着些许困惑。“什么？”
“哎，”方多病翻了翻眼睛，“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的听觉到底算是好还是不好。”
李莲花毫不脸红，理直气壮，“我都和你说了嘛，我年纪大了。等你到了我这岁数，还不一定有我现在强。”
信你才有鬼呢。
方多病撇撇嘴。
过了片刻，他转了转眼睛，“我刚才想说的是，你和绿盏这样……挺好的。”
李莲花稀奇地望着他，直把他望得有些恼羞成怒了，才收回眼神：
“还有第三封信，你看看。”
闻言，方多病又翻了一页，这也是绿盏此次寄来的最后一封。
比起前两封，第三封的字数稍微多了一些，但也只有小半张纸，方多病却足足读了三遍。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置信地拿另一只手指着信纸，“这这这……这信上说的，可是真的？”
李莲花用下巴点点桌面，那上面摆着两个小竹筒，“想知道，试试不就得了？”
方多病咽了口口水，拿起两个竹筒，上面分别贴了两张红纸，一个写了母，另一个写了子。
他想了想，挑了那个写着“母”的竹筒，小心翼翼地倒里面的蛊虫。
蛊虫又小又密，却极为听话，方多病随手取了一根筷子，将其摆弄成了他想要的句子：
成否？
少顷，李莲花瞧见贴着“子”的竹筒小幅度高频率地震动起来，连忙将里面的另一批蛊虫倒了出来。
蛊虫们迅速爬动，扭动着身体拼成了两个字，虽然不太标准，但两人都能清晰地辨认出来
那是一句可好。
“天呐，竟然真被绿盏捣腾出来了！”
方多病感慨完，恶狠狠地对金雕狞笑：
“这下好了，以后李莲花和绿盏用不着你了，你还是给本少爷安分点吧！”
原来，绿盏和柘荣受到中宁苗寨赤焰长老那枚玉佩的启发，也深觉用金雕传信的不安全和不方便，便想着能不能炼制出能够互相传信的子母蛊虫。
但因为时间不够，只能实现母蛊对子蛊的控制，所以干脆寄了两套过来。
在信中她也说了，日后若是有时间，她和柘荣还会继续改进，争取早日实现双向沟通。
金雕听了，扇动着翅膀抗议起来。
方多病一气之下，拎着它的双翅就走了出去，“李莲花，你别插手，我今日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它！”
李莲花无奈一笑，目光移回桌面。
他拿起筷子，仔细地将蛊虫摆成了两个字：念你。
摆完后，他静静地等在一旁，心却在胸膛内如鼓般跃动
李莲花按耐住澎湃的情绪，不自在地将头发尽数拨到背后。
另一堆的子蛊很快有了反应，吭哧吭哧地动起来。
绿盏的回应更加直白，她直接回了一个爱心的图案。
李莲花望着这些黑黝黝的蛊虫，却不由自主地感到些许头晕目眩，露出一个如月如玉的笑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