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
展信悦。
我今日听闻一个消息,神怒公已经决定要提前举行天门九问的考核,就定在三日后。除了浮光之外,他还举荐了你一起参加。
我不知道此次的天门九问具体设计了哪些环节,但可以肯定的是,神怒公一定会在此期间对你下手。
我听说今年还增加了一条新规则:一旦确定参加,就不得中途退出,违者将被直接处死。可以说,此次天门九问危机重重,你还是早日回中原为好,今后也不要再回来。
另附一张苗寨防守实力的舆图,你看过之后立刻销毁。柘荣留。”
柘荣一夜未眠,自从得知这一消息后,便寝食难安。
怎么也睡不着后,他干脆翻身起床,坐在书桌前写了撕、撕了写,这才有了手中的这一封信。
柘荣狠下心,将信封好后递给了一只不起眼的灰色信鸽,并嘱咐它绕几个圈子再寄给绿盏。
灰色信鸽亲昵地啄了啄他的手指,又蹭了口清水后飞走了。
柘荣疲惫地将自己扔回座椅,望着朦胧晨曦中婆娑的树影,绿盏的院子就在这树影之后。
有些事情一旦跨出第一步,就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在绿盏和噬刹婆、甚至是绿盏和苗寨之间,柘荣还是选择了绿盏,所以情愿绿盏走得远远的,也好过被牵扯进无尽的危险之中。
但他毕竟只是想提个醒,并不希望那份防守势力的舆图落在别人手中,这才有了最后的那句嘱咐。
不过,柘荣相信,只要绿盏看了就一定会照办,她不会辜负自己的信任的。
“这么做……”柘荣失神地望着来回摆动的树叶,喃喃自语,“究竟是对还是错……”
…………
“所以他们已经决定了,就在三日后?”
绿盏负手站在窗边问道。
忍冬看不见她的神情,光从波澜不惊的语气中也感受不出她的情绪,只能低声称是。
“还帮我一起报了名?”绿盏轻笑着重复。
“……是。”忍冬的头低得更低。
“噬刹婆那边有什么反应?”
“婆婆她……可能还不清楚这件事情,所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
绿盏没有回头,但忍冬清晰地听见了一道嗤笑声:
“先不说她真不知还是假不知,连我这个参与的人都要从你的口中得知,那此次的天门九问最该问的,就是苗寨中是否存在公平和公正?”
“圣女!”忍冬吓得半跪在地,“慎言!”
这番话太超过了,要是传出去,神怒公一定不会放过她们的。
绿盏终于回过身。
她静静地凝视着忍冬,忍冬惊讶地发现她的脸上竟然还带着几分笑意,接着便是一个猝不及防的问题:
“慎言,为何要慎言?整个院子里只有你和我两人,我又不会笨到直接在神怒公面前说,那么这些话又怎么会传到他的耳朵里去呢?”
绿盏的言下之意,自然是如果神怒公知道了,那就是忍冬泄的密。
忍冬这一次是结结实实地跪下了:
“圣女,我只是一尾大海上的孤舟,只要风暴一来,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除了您之外,我没有其他可以依靠的人了。请您一定要相信我!”
绿盏沉默了一会儿,望着她的眼神像是要穿透她的灵魂,然后走过来将她扶起:
“除了柘荣,你是我唯一能够获取的信息来源,不要令我失望。”
绿盏相信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但她也同样相信,御下需要敲打,否则就会有阴奉阳违的风险。
忍冬点了点头。
她当然也没有天真到,以为十多天的相处就能够让圣女全盘相信,但日久见人心这个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就在此时,窗外忽然转来了翅膀拍打的声音。
忍冬抬眼望去,只见绿盏头也不回地弹出一道气劲,将一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灰色信鸽打落在院子里。
她快步走了过去,怜悯地看了眼倒在地上的信鸽,把它腿上绑着的信纸取了下来,目不斜视地送到绿盏面前:
“圣女请看。”
绿盏接了过来,三两下看完了就转交给忍冬。
忍冬没料到绿盏竟然会给她看,当即心跳如雷:
“柘荣大人也知道了?还提供了防守势力的舆图?”
忍冬对着舆图,回忆着最近看到的守卫人员,肯定地点点头:
“虽然不知道柘荣大人是怎么得到如此详尽的信息,但据我观察,应该是真的。”
“柘荣给的,当然是真的。如果是假的,那么就是他也被骗了。”绿盏毫不犹豫地开口。
她这份赤裸裸的信任,令忍冬有些嫉妒柘荣了,但内心中还升起了些许的羡慕。
但下一瞬,她就惊叫出声:
“圣女,您、您怎么烧了?!”
绿盏瞥她一眼,手上的动作不变:
“你刚才不也看了吗?柘荣说记牢了就烧掉呀。”
忍冬顿时肃然起敬,“您就看了一会儿,就已经记住了吗?”
“当然没有。”绿盏回答得理直气壮,“不过,我本来也没想要逃跑。”
忍冬被彻底弄糊涂了,“难道您还打算参加天门九问?那太危险了!”
“为什么不呢?”
绿盏嘴角勾起一抹杀气腾腾的笑容:
“有一点你和柘荣都想错了,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只有把敌人打怕了,让他们一想到你就哆嗦,再也提不了和你对抗的心思,那才能真正地永、绝、后、患!”
她猛地攥紧了摊开的手掌,五指动作间好似一朵骤然蜷缩的花朵。
忍冬忽然觉得有些目眩神迷。
圣女是一位天生的领导人,一举一动都天然拥有着令人臣服的魔力。
强大带来认同,认同带来跟随。
这才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就在这个时候,院子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细小声响,少顷后,忍冬便看到一只熟悉的小身影展翅高飞。
她瞪大了眼睛:
“圣女,您、您……”没有杀死信鸽?
绿盏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怎么了?”
“没事,”忍冬展开了一个舒朗的笑容,这样的笑意很少出现在她脸上,“没什么。”
绿盏又打量了她一眼,没看出什么便低下头继续思考起来。
忍冬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决定无比正确,并且坚信,她会得到无与伦比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