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桩大事算做好了一半。
夏鱼送完小婷回学校,在小区地库里又正好碰见了刚刚回来的白金。
两个车一前一后停好,两人一前一后下车。
白金跟他打招呼时,脸上带着礼节性的微笑,不过,白金问出来的第一个问题就让夏鱼没办法回答。
她问,“夏师傅的厨艺,是家学吗?”
夏鱼愣住,脑子飞速运转了半秒钟,才摇了摇头说,“不是。”
白金紧接着又问,“那就是少年天才了?”
夏鱼嘴笨,一时紧张,又搞不清楚眼前这看起来不怎么大只的白金姐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
他就没想到,自己刚刚让人家看到了解决一件麻烦事情的希望,人家是万万不可能说反话来揶揄他的。
到底还是自己的厨艺来得太传奇,脸皮又不够厚的样子,真话不可能说,假话来不及现编,片刻间又不知所措。
白金不急着进电梯,她觉得这有些肉感的弟弟单纯好看,就饶有兴致站他面前看着他,等着他答话。
片刻后,夏鱼才忽然想起了沉默是金的道理,适才顺着白金的意思点了点头,不多解释。
白金便笑了一下,同时朝他竖了个大拇指,并替他把话说了,“那就是少年天才,厉害厉害!走吧,回家。”
说完转身朝着电梯走去。
“哦,”夏鱼像被指挥了一样说了一声,“好。”
跟着她进了电梯。
白金脸上只有普通邻居一样的微笑,这是她放下工作放松心态之后才会露出来的表情。
这时的她看上去,反倒像个略显疲惫的职场人士,而不是个知名品牌服饰企业的cEo了。
她按了一下楼层面板上的4,又按了一下10。
夏鱼先轻声说了下‘谢谢。’
然后又想起刚刚在酒店时说的那句‘好多人奋斗半辈子都吃不上这样一顿饭。’
于是便有些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啊,白总。刚刚在酒店问你那个问题有点突兀,冒犯了。”
白金不置可否地笑笑,“没关系的。”
电梯很快就到了四楼,两人简单道别,夏鱼就出去了。
沉默的空气随着电梯门的关闭,重新又填满了小小的空间,只能听见钢缆滑轮嗡嗡的转动声。
很快就又到了十楼。
白金开了1001的门。
屋里挺安静,平板电脑嘟了一下。
她喝了一杯水,倒是嘴里的鲜味还有点余音绕梁的架势,令人心情愉悦。她兀自笑了笑,在摇椅上半躺下来。
平板上是公司里发来的数据报表,还有李春媛发来的关于公司里一些传言的整理汇总,浏览了一边,没有什么大问题。
手机又响了,是微信。
大弟弟白立丰发来的,“爸爸叫你周末回家吃饭,所有人都在。”
她皱了皱眉,只回了两个字,“不来。”
她是白家长姐,有两个亲弟弟,白立丰是同父同母的大弟弟,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白远川。
早不叫她,晚不叫她,偏偏这种时候叫她,除了为了涨薪的事情以外,还能是什么?
显然是那帮人把事情又捅到爸爸那儿去了。
白金觉得他们很无趣,无聊,且对意雅没有任何的感情。
原本应该独自安静的一个晚上,过了一会儿,又被手机铃声打断。
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信息,梁红锦,她哼哼了一声,这是后妈打来的。
她接了,带着三分的礼貌和七分的疏远跟她打招呼,“锦姨,什么事?”
“白金啊,”那边梁红锦的声音倒是亲切又温柔,“是这样的,咱们家里人不是很久没有碰面过了吗?我周末准备了一桌家宴,你这个做大姐的,能不能赏光回来一下?”
姿态倒是放得够低的了,换来白金一句毫不犹豫的简短拒绝,“不用了,谢谢,就这样锦姨,我还在加班。”
说完就挂了电话。
白家别墅。
梁红锦一脸懵的看着丈夫白安成,片刻后,无奈又无辜地说道,“我……”
原本她想诉一诉委屈。
但是话还没有出口,她又觉得这次老白这一家之主想把大女儿请回来吃饭,肯定是有大事。
她是察言观色惯了的,于是立刻把自己的委屈给收了,柔声道,“要不明天我去意雅找找她?”
“算了。”白安成放下手里的雪茄,靠在烟灰缸上,发酵烟草的醇香味弥漫沙发周围。
白安成说,“你去意雅找她也是吃闭门羹。”
“可是,”梁红锦追问了一句,“我登门去找她,总不至于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白安成缓缓说道,“以前老爷子还在的时候,你去法国找她,去海云县找她,一片好心去给给她钱,给她礼,白金哪次给过你好脸色看了?别说你,她对她亲妈也是凉薄得可以。”
听得老公理解自己在白金那儿受了委屈,梁红锦脸上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心里却对这番话很是受用,没妄自在这个家里一直以贤内助的形象示人。
梁红锦站在沙发后面帮白安成揉肩膀,话听到自己心里去,她也不评论。
她心里关心的只有自己亲儿子白远川,对老公和前妻洪萍的一双儿女,很多时候只不过是表面上问问,做做样子以维持自己贤妻良母的形象罢了。
白安成有点无奈道,“我看她的野心可不止要给意雅那些老职工涨薪。”
“涨薪?”梁红锦立刻抓住了老公话里的关键点,原来请白金回来吃饭是为了意雅的工资问题。
她一向不会过问太多人家公司里太多的事情,总是小心翼翼,既然老白先开了口,她立刻就顺着藤追问了。
白安成摸了一下她的手,又吸了一口雪茄,然后就把意雅最近的涨薪风波和董事会成员上蹿下跳的事情说了。
那帮人在白氏集团这边也有一些股权和业务上的关系。
为了限制一下白金在意雅的雷霆手段,自然就找到了白安成这里来,于是就有了这么一个家宴。
梁红锦恍然大悟,这群人是搞不定白大小姐,所以寄希望于让白大老板来管管女儿……
她觉得老公也未必真的想帮这些人管白金,也有可能是在借这个机会想修复和大女儿的关系。
血浓于水,人家才是一家人呢。
她自从嫁到这个家来,一直都是这么想的,这叫居安思危。
年轻的时候靠老公,现在不那么年轻了,也不过四十出头点的年纪,还有些魅力,但又还没到母凭子贵的时候,就有些尴尬,所以这些年她愈发掩藏自己,过得越发小心。
老公不能得罪,白金更不能得罪,一不小心就是两头不讨好。
她温柔地帮白安成捏了半天肩膀之后,梁红锦才说,“白金有能力是好事,我看也没有必要帮那些人去和她说涨薪的事情吧?意雅本来就是爸爸留给白金的,你管她管多了,她心里会生逆反的。”
“我哪想帮他们说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白安成轻笑了一声,“我巴不得白金把意雅全占了才好……”
然后他就没说了。
省下来没说的那半句心里话是——“白金怎么着都姓白。”
白安成这么想倒不是出于对白金的亲缘关系。
他也知道大女儿冷漠,他这么想,只不过是两害相较取其轻罢了。
梁红锦想了想,然后说,“到底是亲女儿,这样吧,我明天就去找她,我好好跟她说一说,她跟你毕竟血浓于水,我劝她回来吃个饭。”
“你还是好,”白安成说,“懂事,聪明,还漂亮。”
“老夫老妻了,不说这些。”
白安成笑了一下,便不说这些了,问起了白远川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