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忠杰一家三口夜里偷挪坟见鬼的消息在望山村传得沸沸扬扬,村民一边倒地站在了崔忠杰一家的对立面。
在过度惊吓和村民们排山倒海的指指戳戳里,崔忠杰一家子变成了半疯子。
见人就抱头鼠窜,嘴里不断嚷着鬼鬼鬼的胡话。
地也不耕了,衣也不洗了,饭也不做了,整得跟叫化子似的在村上扰民。
崔耀玲嫁给郭迹泉的日子也是生不如死,见自己的父母兄弟遭罪,终于心不忍,又跪着去求崔忠义救救他们一家人。
看着不断下跪求饶的崔耀玲,崔忠义没有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后的大快人心感。
他这个年龄,他这样的经历,已经没有了大喜大悲的心境。
就像他意外得了可以富甲一方的绝世秘方,是高兴了一阵子,但也狂喜不到哪里去。
现在,他只求个儿女平安,有能力时能力所能及帮一帮那些值得帮的人。
“你要我怎样帮你?”
崔忠义蹙着英挺的眉,沉声问道。
“叔,我只求我爹娘一家不要再这样疯疯癫癫,求他们恢复正常,哪怕以后过吃糠咽菜的日子我也知足了……”
崔耀玲哭求着,额头磕出了血。
郭迹泉找过来,抓起崔耀玲的头发,上手就要像以前那样扇耳光。
崔忠义单手收了他的手腕,往右一撇,疼得郭迹泉哀嚎起来。
“再在我面前放肆要你的狗命!”
崔忠义声音冷厉。
“打得好打得好!使劲打使劲打!”
冯兰兰拍着手在旁边叫起来。
“出去!”
崔忠义瞪她一眼道。
“好吧,我听你的,我出去。”
冯兰兰嘟着嘴,像个孩子似的出去了。
崔忠义直头大!
他现在又发现一点,冯兰兰一直没变成熟,完全是个孩子的心性,想一出子是一出子。
原来,了解一个人,真的需要一辈子。
郭迹泉疼着一条胳膊瘸着一条腿走了出去。
崔忠义回头看着依然跪着的崔耀玲,沉声道:“你起来回去吧!告诉你爹娘,从明晚起,每天晚上九点带着你哥去你爷坟上忏悔,连着半个月,到第十六天看情况再说!”
崔耀玲眼泪汪汪站起来,朝着崔忠义鞠了一躬又一躬,退着出去了。
崔忠义捶了一把自己的头,自嘲道:“老崔啊,这半个月你又得夜夜栖坟后一阵子了。”
从此后的半个月,夜里九点,崔忠义都让自己去到爹的坟头背面,倾听崔忠杰一家的忏悔。
第十六天晚上,他带着崔忠魁,按他叮嘱的那样,又让他扮演了从坟地里走出来的老爹,连吓唬带警告了一番一家三口不孝子孙,才慢悠悠说道:“回去继续改过,明天一早起来就好了。
如果下次再出损阴招的主意,可没重新托生的机会了。”
崔忠杰一家三口磕头下跪向着“爹”保证道:“我们再不敢了我们再不敢了。”
“爹”又按崔忠义交待的叮嘱道:“以后好好种田,好好做人,方能保下半辈子有口饭吃……”
崔忠杰一家三口又头如捣蒜后才双手合十离开了。
“哥,你,你真牛逼!”
崔忠魁一边扯着白头发白胡子,一边跳着去找坟背后的崔忠义。
崔忠义喝住他,不让他大呼小叫,然后和第一次一样,拽着他的手在崔东生的坟前好好进行了解释,道歉,祈愿。
这晚,崔忠义把崔忠魁带回了自己家,从抽屉里抽出一卷钱给他。
崔忠魁却摆着手连连后退道:“哥,我,我,我不要你的钱,我,要跟着哥——”
崔忠义突然一阵心酸。
他烧了一大盆热水,把崔忠魁按进去道:“哥给你洗澡好不好?”
“好,嘿嘿。”
崔忠魁傻笑道。
崔忠义给崔忠魁洗了整整一个小时才放他出来,给他换上干净衣服一看,怎么和从前换个人似的?
崔紫雯抱着课本走进来,她有时候会在办公室改作业改到很晚,踏着月色再回到小院子。
“爸爸!”
崔紫雯竟然对着崔忠魁叫了一声。
崔忠义笑了,宠溺道:“看爸爸又学了旧貌换新颜的本事。”
崔紫雯这才发现眼前的人竟然是傻爹。
她不敢相信,太不敢相信了!
一头扑崔忠义怀里道:“我要跟爸爸一辈子!爸爸太伟大了!”
崔忠义现在对这句话过敏,崔紫雯每说一次,崔忠义都要在心里崩一次。
大好年华,不恋爱不成家,这是啥人生?!
崔忠义故意唬着脸道:“爸爸可不要你赖身边!”
和崔紫雯说了几句话,让她先休息,他今晚等不及似的要去见见寡娘薛玉娇。
走着走着,感觉身后像是有条小狗在摇着尾巴尾随他,猛然转身,看了一眼后喝道:“冯兰兰!放着人不做你是非要做鬼吗?!”
冯兰兰倏然转到他跟前,腆着脸道:“我还当人还当鬼,你能拿我怎么样?”
崔忠义心说,老子除了弄死你,还真拿你没办法!
陈大林见崔忠义这么晚又上门,知道他有事,就赶紧把他迎住道:“你娘很好,不用挂念。”
崔忠义点点头沉声道:“谢谢大林叔,我找我娘问些忠魁的事。”
“忠魁不是天生的傻子,是七岁那年被人打了头才变成这样的。”
薛玉娇塌着眼翕动着嘴道。
“谁打了他?!”
崔忠义发现果然和他猜的一样,沉声问道。
薛玉娇动了动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