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魔兽太过安静,这样找下去不知要找到什么时候。”周歆禾心想。
她抓住李唯希的手,示意她退后,而后拔出剑,一剑划破水浪。剑气直冲湖面,岸上的孟子琛与佑兰君看到一墙水浪。
“是她的剑气!她们到底经历了什么?”孟子琛心焦道。
然而即使煎熬万分,他们一靠近魔湖便会失了神智,如今能做的,竟只有等待。
在魔湖之底动用内力,魔气四侵,周歆禾软下身来,李唯希连忙上前扶住她。
果然,远处依稀传来魔兽的哼叫,李唯希认准方位,带着周歆禾向右后方游去。
前方隐隐闪着绿光,周遭变得越来越黑,直到两人都互相看不清对方。
越靠近绿光之地,两人的神智逐渐模糊。忽然,水流变得急促,急吼声铺天盖地。
是魔兽感受到了入侵者的来临。
原来莹莹发光之物便是魔草!
两人离魔草终于只剩一步之遥,却有魔爪一招覆下,李唯希紧拉着周歆禾躲过攻击。
刚回过神来,魔兽已然发现了这两个入侵者。
李唯希努力使自己清醒过来,拔出旭洛剑,一把推开周歆禾,示意她去取魔草,自己则来拖住这个魔兽。
周歆禾意会,忍着心口的剧痛前行,借着魔草发出的微光将其一把抓住,然而这一瞬间,竟有一团魔气直接窜入她的心口。
魔气流窜在身体各处,她似乎听到了各种凄惨的哀嚎,五感阵痛,全身竟如火烧般。痛到极致,她不自觉张口,湖水瞬间涌入,窒息感随之而来。
可也是这一下,让她暂时清醒过来,拼尽全力将魔草连根拔起。
然而她却再也没有了力气,身体不断下沉,缓缓闭上了眼睛。
最后一刻,她感受到有一股力量拉住了她。
一路上,李瑾秀时刻提防着眼前这个人。直觉告诉她,这个人不简单。
绕过街区,一路向西,人烟渐无,荒凉四起。
“阁下留步,我们这是要去哪?”
“自然是找人。”
“阁下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
“我说过,我要找的人和你要找的人或许就在一个地方。倘若你信得过我便和我走,若是不信,请便。”
“如果他真的是歆歃堂的人,他要找的或许就是天煞,而唯希可能真的和天煞在一起。”李瑾秀心想。
那人看了李瑾秀一眼,继续向前走去。
危急之时,魔主及时赶到,将两人拉了上来。
李唯希抵挡魔兽,受了外伤,而周歆禾却是昏迷不醒,她的右手还紧紧攥着魔草。
“魔主,怎么会这样?歆禾她……”
看着周身魔气四溢的周歆禾,孟子琛无比担忧。
“魔草的魔气太盛,她承受不住,如今怕是被困在了梦魇之中。要赶紧想办法将她叫醒,否则,她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什么!”
“她手中的魔草似乎还在散发着魔气!”佑兰君喊道。
然而无论他们怎么用力,竟都无法将其手掌掰开。
“没用的,除非她自己醒来,靠蛮力根本无法将魔草拿走。”
“到底怎样才能让她醒来?”孟子琛双眼通红,他意识到自己做了错误的决定。
“驱散魔气是最直接的办法。只是如今看来,魔气已与她的内力融合,若要吸取她体内的魔气,必定要将其内力一道吸走。”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超负荷的承载,只会让她越陷越深。一身内力而已,比起性命,微不足道。”
两人仍在犹豫,反而一旁的李唯希捂着肩上的伤口冲过来。
“你们还在犹豫什么?失去了内力,至少还能活下来,以她的天资,重新修习过不了几年便能恢复如初!”
“她说的没错。当务之急,救人要紧。”魔主坐而运功,欲将其内力尽数转移。
“住手!”
黑袍男子一掌打散魔主的功力,李瑾秀随之而来。
“唯希!”
“姑姑?”
“你是谁?”
佑兰君拔剑欲动手,不料被孟子琛一把按住。
“魔主,属下没用,没能拦住他们。”
魔主示意京觞退下,她似乎猜到了来人是谁。
黑袍男子一把抱起全身湿透的周歆禾,回过头看了一眼魔主。
“请跟我来。”
“唯希你怎么回事?辰皓他们呢?怎么受伤了?”
“姑姑,说来话长,不过你放心,我们都没事。姑姑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我是跟着他来的。”
“子琛,他谁啊?”
“歆歃堂堂主,歆禾的师父。”
“他竟是……鬼面堂主。”李瑾秀讶然。
冲入房中,鬼面将周歆禾轻放于床榻坐好。点指之间,封住她的四经八脉。
“你这是做什么?再不泄力,她便会爆体而亡。”
鬼面从怀中掏出一颗明珠,蓝光溢闪,令人眼前一亮。
“她早就料到会有这样一天,没曾想竟果真来了。”
“锁魔心,封魔欲,这是诛魔眼,魔教至宝,当年她出逃之时竟还顺走了这件宝物。”
“诛魔眼,可以吸收魔气并将其净化,但是需要魔功才能开启。”
鬼面看向魔主,只见她微微点头。
“唯希姐,你可回来了!瑾……瑾秀姑姑,你怎么也来了?”
“辰煜,辰皓怎么样?”
“哥哥还在昏睡,不过应该很快就能醒来。”
“你们胆子也太大了!魔域是什么地方?多少武林侠客有去无回,就凭你们三个,还敢背着我们闯魔域?”
“姑姑,我们真的不是刻意要来这里的,只是听说天煞要出城,我们怕她要是回了歆歃堂,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她,所以就一直跟着她。我们也不知道她会来魔域,而且……魔域这个地方,我确实从未听说过。”
“但凡靠近叱干,你们便应该即刻停步,万一让叱干王发现,就算不死在魔域,怕是也出不了叱干王城!”
“好了姑姑,你就别教训我们了,我们下次不敢了。对了,阿爹他们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你娘都快急疯了!兄长和江兄他们恨不得把整个邺城都翻过来,就差冲去歆歃堂拼命了。”
“是我们鲁莽了,应当事先给你们留下记号的。”
“你知道便好。”
“唯希姐,你怎么受伤了?”
李唯希看向自己的右肩,“没事,皮外伤。”
“唯希,你现在可以告诉我,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女的是谁?天煞又是怎么回事?还有……他们来魔域的目的你可知道?”
随着诛魔眼吸取的魔气越来越多,周歆禾的右手缓缓松开,直到魔草掉落,两人也慢慢收手。
鬼面收回诛魔眼,俯身捡起地上的魔草。
“她要这个做什么?还是你对她说了什么?”
“不是她要,是方才站在湖畔的一个男的,他说他的父亲身患重疾,也不知从哪听说这魔草有起死回生之效,这不……就找来了。”
“魔草的功效?你没告诉他们吗?”
“我说了,可他们不信。这女娃,拼死帮人的性情还真和她的母亲一模一样。”
“那她胸口的伤又是怎么回事?取心头血,是什么逼得她要出这一剑?”
魔主顿时哑然。
“果然是你!”鬼面突然发力,一掌打向魔主,她出手接住,却还是被打退,后滑至远,跪倒在地。
“不错,是我操控了魔兽,可我只是想留住她!”魔主撑地站起,缓缓向前,“你要知道,在江湖中,她的身份一旦暴露,就会遭来无止境的追杀!只有留在这里,她才能安全度日。”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留下她根本不是为了她的安全,而是想集结魔教旧部,重入江湖。可她不会同意。”
魔主发出一声轻笑,“你倒是对她了解得清楚,你与她……又是什么关系?”
“我是她师父。”
“只是师父?”
“当年没能救下周莲,我至今抱憾。况且她早将歆禾托付于我,于情于理,我定当护她周全。”
“你若真想护她,就不应该放任她于江湖之上!”
“护她,可不是囚禁她!”
鬼面步步逼近魔主,“你若再敢动她的主意,我便毁了你的藏身之处,也必定毁了你。”
“你不必如此,若真想伤她,我又何必救她?在她身上,我看到了阿莲,当年若非我的一己私欲,她也不会离开魔教,我自认……愧对于她。”
“你知道便好!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前尘往事,她不知道为好。待她醒来,我们会即刻离开。魔教的藏身之处,我不会透露分毫,她的身份,也希望你永远咽在肚子里。”
“好。”
“如此说来,还是她救了辰皓。”
“姑姑,这魔域究竟是什么地方?还有这魔草,我总觉得它不是救人之物。”
“昔年我离家闯荡江湖,也听闻过一些关于魔域的传说。据说此地被叱干族奉为圣地,一代叱干王为守护此地,不让任何人涉足,便下达了禁制。至于这里究竟有些什么,无人知晓。我也只知道此地有魔兽镇守,方才那位魔主,我便不知来历了。”
“姑姑,刚才那个……就是歆歃堂的堂主?”
“什……什么?鬼面堂主也来了?!”
“辰煜别怕,他应当是来找天煞的。”李瑾秀安抚江辰煜道。
“那我们是否能借机与堂主商议此事?”
“我正有此意。不过这个堂主的底子我们全然不知,也不清楚他会不会暴戾动手。唯希,会堂主一事,你们就不要参与了。若是可以,还是多多接近那个天煞。既然她在重伤的情况下依然愿意出手相救辰皓,想来也是重情重义之人。此事若她同意,或许能有转机。”
江辰皓在一阵言语声中逐渐清醒过来。
“哥,你醒了?”
江辰皓奋力坐起,“瑾秀姑姑?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你刚醒,先别管这么多了,听辰煜说你是魔气入体才会昏厥,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也不知道那湖中究竟有些什么,我竟只是靠近便觉头晕目眩,失了神智。”
“辰皓哥,此次若是没有天煞舍命相救,我们都会死在魔兽爪下。”
“是……她救的我?”
“是她救了我们所有人。”
“好了,你们呆在此处,在我回来之前,切不可擅自出走!”
李瑾秀持剑走出石洞,她要去会一会鬼面堂主。
孟子琛走在林中,看着满地散落的紫夜藤蔓,思绪回到了他们三人初见的时候。
年少之时,他们都有一个江湖梦,缘分使他们相遇相知,相伴而行。
也是在途中,他动了心。
然身为南厥世子,从一出生便有无法推脱的责任。纵然江湖之行快意潇洒,他也不得不面对现实,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
原以为这只是生命中的一个插曲,不料他却再也忘不了她。
“子琛!”
忽然,佑兰君从身后拍了下他的右肩,直把他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有心事?”
“没什么,只是这片密林,让我想起了我们三人初遇的时候。”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我都有点忘却了。原以为此次魔域之行我们还能像从前一样,但又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
“曾经的我们都志在四方,可如今造化弄人。我被困在南厥的王位上,你被绑在了叱干王的身边,而她,也成了歆歃堂的少堂主,当年的誓言,我们竟都违背了。”
“是啊,可那就是我们的选择。对了,我是来告诉你,歆禾已经没事了,内力也没失,如今魔草也已到手,而当下最重要的选择,就是要不要拿它去救你的父王?”
“歆禾冒着生命危险为我寻来魔草,我又岂能辜负?更何况,比起魔主,我更愿意相信军吕。你觉得呢?”
“我觉得,此事须谨慎。既然鬼面堂主都来了,要不然我们去问问他?”
魔气已除,周歆禾缓缓睁开双眼,恍惚之中,眼前的黑袍男子格外熟悉。
她奋力坐起,胸口的伤痛如撕裂般锥心刺骨。
那人慌忙走过来,她已确认此人就是她的师父。
“师父……你怎么来了?”
“我若是不来,你就算不死也得丢掉半条命!这么自虐的剑术你也敢随意施展出来?还……还逞强去取魔草!周歆禾,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几条命?”
“师父,当时情况紧急,我没想那么多……”
“可是你用命换来的魔草,却终究救不了你想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