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的医术到了你大师兄这个火候,你自然可以出山。”
叶乾满脸痛苦,接连发出了好几声“惨叫”。
“师父,您不想让我下山就直说,有必要这么激我吗?”
“我激你?叶乾啊叶乾,为师云游多久了?这些年你的医书背了多少?医理弄懂了几分?在这样下去,你一辈子都别想出山!”
叶乾顿时哑然,无奈站在一旁。
闾丘邑轻叹一口气,微微扭头瞥了叶乾一眼,而后又立即目视前方。
“别像个木头一样杵在这里了,还不快去帮你师兄!”
叶乾闻言扮了个鬼脸,差点被闾丘邑发现。
“好的师父!我这就去!”
“这孩子真是……”闾丘邑宠溺地笑了笑,“周小姐见丑了。”
“前辈还真像个老顽童,难怪叶乾的性子如此直率。”
“乾儿是个孤儿,我从半道捡回来的。其实他并没有学医的天赋,每次背起医书来都像要了他的命一样。多年前周小姐带他下山,他倒是疯得高兴!可他已经入了药王山谷,祖训难改,他就算再怎么央求,我也只得狠下心来。”
“有前辈这样的师父,他今后必成大器。”
“得了吧!你可别安慰我了。”闾丘邑摆了摆手,“说实在的,我真的很希望你能留下来。”
“我?莫非前辈也想收我为徒?”
“当然想啊!你在药理方面天赋颇高,且用药大胆。而从以身试毒这一点便能看出你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这恰恰是医者最为需要的。不过我也清楚,像你这样的人,只有江湖能够容下,所以我不会强求。只是这些时日还想请周小姐多管管叶乾这个臭小子,他倒是很乐意听你的话。”
“前辈言重了。”
“行了,我走了,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待闾丘邑离去,周歆禾打开了机关雀上的信筒。
洛虎城之战仍未结束。
昨日入夜时分,叱干大军和外驻军几乎同时到达洛虎城。大战一触即发,火光遍天,厮杀与哀嚎接连不断,血染了半个夜空。
最后一位守城人身中数箭摔下马背,在晨曦的金光中,他仍旧望着城门的方向。
这场血战终于结束。
“这一战我军虽胜,却损失惨重,伤亡人数超过三千,比预计的多出不少。”军吕一脸沉重。
“是本王小看他们了,所有牺牲的军士都是我叱干的英雄。来人,先在城内找个地方安顿好他们的尸骨,待攻下中原,再带他们回家。”
“是。”
“不管怎么说,洛虎已经拿下,锦城便容易了。一夜的血战,大军想必已经疲惫不已,我们便在此城休整一日。”
“报——王上,王宫来信。”
叱干王连忙接过信封,打开一看后震怒不已。
“王上,可是王子传来的消息?”军吕小心翼翼地问道。
“李雷和顾凡清逃走了。哼!”叱干王怒拍桌案,“本王料到吴妄这个废物定成不了事,没想到宫中禁军上千人竟拦不下一帮混小子!”
一旁的佑兰君开口:“是哪些人做的?”
“信上只说是五个年轻人,三男两女,他们成功将李雷和顾凡清劫出了水牢。本来禁军已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但是莫名出现了一把剑,愣是帮他们突出重围。”
“一把剑?”左彧使闻言不禁看向佑兰君。
“应当是将狄,普天之下只有将狄能有这样的威力。那就说明,她还没有回来。”
“好一个天煞!人不在竟也能坏我的事!早知道当初就应该杀了这两个老家伙。”叱干王愤愤不已。
“王上不必忧心过甚,佑兰君向他们二人施了隐封诀,就算他们回去了,此诀不破,这两人也不过是没有内力的废人。”
“不错。但这隐封诀的破除并非难事,她一旦回来,一切就都不好掌控了。王上,我们还是得抓紧时间,在她回来之前攻下邺城。”佑兰君行礼道。
“本王知道了。二使也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属下告退。”
与左彧使在前厅分别后,佑兰君不自觉走到了城门附近。一眼望去,血尸残骸毫无边际,腐肉的气味夹杂着硝烟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
眼前的景象让佑兰君陷入沉思。
“还真是个好地方!”
孟子琛站在临仙阁顶俯瞰。
“你这么一大早过来不会就是想看看这里吧?”
裴之才坐在桌前,为他斟满茶。
孟子琛闻言来到他对面坐下。
“我确有急事。昨日午时我去了一趟李府,已将来意告知李家主,并且从李唯希那里知道了关于她的消息。我来找过你,可那位叫肖越的女子说你回歆歃堂了……”
裴之才点头道:“我也是昨日才得知,赶回歆歃堂是想请一个人前去药王山谷助她。”
“罗熙?”
“不错。”
“那她去了吗?”孟子琛连忙问道。
“鬼面先一步猜到了她可能遇到困难,已经让她过去了。只不过……”裴之才停顿了一下,“他另有所图。”
孟子琛恍然大悟。
“他是想让罗熙过去拦住她!”
“我连夜赶回邺城,放飞了机关雀,但我不清楚她现在究竟如何。倘若归一毒性依旧,她再使出这么强的一剑,后果实在难以预估。”
“那可就麻烦了!她为何还是如此这般……”孟子琛欲言又止。
“先不管后面的事了,罗熙去了总能保她平安。”
“叱干……”孟子琛咬牙切齿,握紧了双拳。
“她可是天煞一手,不会有事的。”
裴之才缓缓拿起茶杯。
孟子琛瞥了一眼桌上的茶,“不知道我有没有口福品尝一下阁主的酒?”
裴之才听后笑了一下,放下茶杯。
“想喝什么?”
“……她最爱的酒。”孟子琛思考片刻后说道。
裴之才起身下楼,很快便拿来了两坛酒。
“谢了。”
孟子琛接过他手中的酒,打开的瞬间酒香扑鼻。
他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
酒如火焰般在他的舌尖跳动,入喉的灼烧感尤为强烈,下咽后的余味回绕在齿间,久久不散。
“好烈的酒……”孟子琛不禁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酒?”
“此酒名为杨阑玉露,是她自己取的。她尝过这城里所有的酒,都觉得太淡了,便自己酿制出了这款杨阑玉露。自此,她几乎只喝这一种酒了。”
裴之才说完后打开酒坛,微抿一口。
孟子琛看着手中的酒,心里很不是滋味。随即又猛喝一口。
“喝不惯别硬喝。”裴之才见状提醒道。
“无妨。我知她爱酒,却不知她爱什么酒,更想不到她爱如此烈酒……杨阑玉露,好名字。”孟子琛举起酒坛。
裴之才与他共饮。
“今日阿颜姑娘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
“我让她去盯着那几位了。”
“看来你还是不相信他们……”
“我只是害怕他们会做出什么蠢事。肖越姑娘不也不在这里吗?”
“她可不是我的侍卫。说起来,她还是歆禾带出来的,结果就把她丢给我了。”裴之才轻声一笑。
“我看那姑娘……对你有意思吧?”孟子琛笑道。
“阿颜姑娘才是真的对你有意思!”
两人笑着对酌。
“说正事,我知道你们歆歃堂在皇城也有分堂,你能否打听到叱干大军的行径?”
“这件事情你问李雷不就好了?据我所知,昨日皇城内有人来过了吧?”
“你还说我不相信他们,你不也派人盯着吗?我如今只知道济城、幻月、百越皆失,明景帝为了守住天下之城,已派外驻军前往洛虎支援。想来此城,叱干不会那么快就攻下吧?”
“那你也太小看叱干大军了。区区外驻军,在他们眼里根本不值一提。不过目前为止,我得到的情报与你一致。或许马上就会传来洛虎失守的消息了。”
“若按这个速度,不出三日,叱干大军就会兵临邺城……仅靠城内的这些影卫,怕是根本不够。”
“你别忘了,邺城的那四位可还养着死士呢!”
“何为死士?”
李唯希看着眼前的江氏兄弟和温润炀,一脸不解。
温润炀娓娓道来:
“所谓死士,一开始都是些江湖侠士,为王公贵族买断,一生只为他们效命。久而久之,死士的规模不断扩大,如今已成为王权将相的私兵。有些人所拥有的死士规模,甚至能与皇宫的御林军相媲美。因此早在数十年前,当今圣上已严令禁止死士的存在。”
“四大家族自成立之日便开始招募死士,而今这些人何去何从也只有各位家主知道。”江辰皓看向江辰煜,“我们父亲的死士仍旧还在府内。”
“我阿爹的也是。只是私养死士乃是死罪,所以我阿爹从未让他们出去过,除了……”
“除了前山那次,当时是我父亲和温伯伯一起带着两家的死士前往前山,而这件事,裴之才他们应当都看到了。”
四人围坐在李府后院,四大家主则在前厅商议。
“可我从未听阿爹说起过……”
“父亲也是昨夜才告知了我和辰煜,今日前来想必就是商议此事吧。”
“若让死士也参与其中,我们的胜算便多了几分。但这件事一旦被皇上发现,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温润炀的语气中充满了担忧与惊恐。
江辰煜安慰道:“放心吧润炀姐,此等特殊关头,若是死士的加入能助我们拦下叱干,圣上定会网开一面。”
“辰煜,你想的太简单了。”江辰皓叹了口气,“圣上绝不允许任何人挑战皇权,不然他也不会下达如此禁令。”
江辰煜闻言也开始害怕起来。
“唯希,你怎么看?”温润炀见李唯希一直不开口,扭头看向她。
“我不知道阿爹和伯伯他们会怎么选择,但若是我,此时此刻,守住邺城才是第一要务。所以不管是死士还是影卫,都应为邺城而战。”
李唯希的语气异常坚定,此刻的她早已把自己的身死放在了责任之后。
“李兄,你的死士当真都不在了吗?”江万天仍旧心存疑虑。
“那件事过后我便遣散了所有的死士,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们都不知情。”李雷瞥向三人。
三人顿时沉默了。
“三位仁兄,你们的死士可都还在?”李雷开口打破了沉默。
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
“我府内尚有死士三百。”顾凡清先一步开口。
“前山一行,我与江兄各带去了五十名死士,如今我的府上还有不到三百。”
“我的也差不多。”
“看来各位没少把心思放在这些死士上。”李雷调侃道,“这样算起来,死士的人数或许与影卫如出一辙。”
“这些死士一旦介入,皇上定会察觉......”温海州不安地看向李雷。
“死士是你们的,用不用也取决于你们,我没有权利干涉。只是我想提醒诸位,要让皇上同意调派御林军前来支援恐怕并非易事,八百影卫,是否能抵挡几千大军?”
“李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们自是不能......”
“江兄此言差矣。”顾凡清打断江万天,“一切都是为了邺城。”
“没错,为了邺城,所以届时我江万天会让所有死士一同参战。”
顾凡清和温海州也先后做出约定。
“如此,李某替邺城谢过三位。”李雷行礼道。
三人连忙回绝。
“你为何如此肯定他们会把死士交出来?”孟子琛疑惑地看向裴之才。
“因为他们别无选择。不交会死,交了反而能有一线生机。别人我尚且不知,但是李雷一定会交。”
“你对他们的态度倒是转变的够快......是因为李唯希?”
“或许吧。”裴之才一脸淡定地抿了一口酒。
“不过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请教你。”孟子琛伸出酒坛。
裴之才愣了一下,与之相碰。
“我对中原皇帝所知甚少,不过敌军破关此等大事,不应有太子或是皇子出面吗?为何我从未打探到此类消息?”
裴之才发出一生轻笑,反问道:
“你知道为何会有所谓的四大家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