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出大殿,徐峥便将裴之才拦下。
“裴之公子,陛下所言你应当听得很清楚,末将奉命送瑾妃回宫,若是裴之公子不记得出宫的路,末将可派人送你出宫。”
“徐副将客气了,只是如今天色已黑,宫中难道没有宵禁吗?我可不想好不容易走到宫门,却被人当成刺客抓了起来。”
“裴之公子言重了,徐副将奉命在身,由我来送你出宫。”刘烨将军走上前打破僵局。
“那便有劳刘将军了。”
徐峥向刘烨行过礼,跟在瑾妃身后离去。
“裴之公子,请。”
“多谢。”
两人并肩往宫门走去。
“对了刘将军,在下的剑什么时候可以物归原主?”
“待公子出了宫门便可拿走。”
“是吗?我真的走得出宫门吗?”
刘烨闻言停住了脚步,侧过身笑道:
“既然裴之公子已经猜到,我也就没有必要藏着了。”
刘烨一声令下,周遭埋伏的禁军瞬间现身将裴之才围住。
裴之才扫视一眼,苦笑道:
“刘将军还真是高看在下了,抓我用得着这么多人吗?”
“你是天煞的师兄,自然不敢低估。裴之公子还请见谅,谁让你这一路都独自一人跟着圣上最心爱的女人呢?”
“因为这个陛下就要将我赶尽杀绝?那他还真是个好君王!”
“狂徒!死到临头还嘴硬,给我上!”
没有碎空剑的裴之才只能肉搏,然而禁军数量太多,他根本打不过来。
正当他快要坚持不住时,周歆禾从天而降,一剑横扫。禁军被剑气所伤,纷纷向后摔去。
裴之才见状终于松了口气。
周歆禾将手中的碎空剑扔向裴之才,转身面向怔在原地的刘烨。
他认出了她手中的将狄剑,才知道此人便是天煞。
“刘将军,好久不见。”
“阁下何意?我们何时见过?”
周歆禾收起将狄,“四年前,月圆之夜,有一夜行之人闯进皇宫,将军可还有印象?”
刘烨霎时握紧了剑柄,咬牙道:
“原来是你!”
“初见之时未曾与将军交手实属遗憾,只是在下还有急事,就不奉陪了。”
话音一落,两人飞身而上,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轻功不及的刘烨愤恨不已,此等挑衅行为着实让他怒火万丈。
落地后,两人走在空荡的大街上。
裴之才不禁后怕。
“好险好险!你要是再晚来一步,我可就死在那了。”
“但凡你平常好好练练轻功,也不需要我再跑这一趟。”
“你这话可就不对了,轻功这种东西看的是天赋,又不是谁都像你一样能练成踏云梯。”
“御剑之术并非随时随地都能用,你若想学踏云梯,不妨拜我为师……”
“喂喂喂!过分了啊!我是你的师兄,你竟然想当我师父……”
说到这两个字时,裴之才的语气顿时严肃起来。
“你去见过鬼面了吧?他要是知道了你的选择,怕是会被气死……”
“你还是先告诉我明景帝的反应吧。”
裴之才叹了口气。
“果然不出你所料,即便搬出了瑾妃,加上那封信,他还是没有要明确下旨的意思。为了一个女人他尚且能如此大动干戈,却偏偏不肯派兵支援,皇帝当到这个份上也算他有本事。只是这下子瑾妃又被送回了寂夜宫,她要再想出来可就难了。”
片刻后,两人在歆歃堂分堂前停下。
“你怎么带我来这了?不会真的要我留在这永安城吧?”裴之才困惑不解。
“别着急,进去就知道了。”
周歆禾推开门,大厅里的烛灯亮着,一位背朝大门的女子站了起来。
当她转过身时,裴之才吓了一跳。
“瑾妃娘娘!您怎么会……好你个周歆禾,原来你早就在宫中了,合着一直在旁边看我笑话呢!”裴之才双手叉腰,一脸气愤的样子。
“裴之公子误会了,周姑娘也是在我即将到达寂夜宫时找到我的。”
“若不是瑾妃娘娘,我如何能知道你的剑被放在哪里?”
周歆禾走到桌前坐下,裴之才无奈地笑了笑,也跟着坐了下来。
“你的轻功着实让我刮目相看。”瑾妃赞叹道。
“娘娘过誉了,这几日怕是还要委屈娘娘暂居此处。我的师兄会负责守在这里。”
裴之才迅速抬起头瞥了她一眼,然而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无妨,明景帝的手还伸不到歆歃堂,这里目前为止还是安全的。”瑾妃扭头看向裴之才,“你方才在大殿上所言,是歆禾告诉你的吧?如此犀利的话,你当真不怕他治你的罪?”
“我当然怕啊!可是某人非要让我这么说,我又怎敢不听呢?”裴之才阴阳怪气地看向周歆禾。
“先礼后威,继而慑之。我也没有把握,只能赌上一把。”
“所以在你们来见我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所有的措辞?你甚至都猜到了我会让一个人随我一同进宫?”瑾妃惊讶不已。
“我的确有能看透人心的本事。”
瑾妃依旧感到不可思议,“那你看看我现在在想什么?”
周歆禾微微一笑,“我猜……娘娘是在想我的过去吧?”
瑾妃闻言不禁睁大了双眼。
“哟,你还真猜出来了?”裴之才在一旁凑热闹似的说。
“这也不全靠猜。不过我也觉得奇怪,似乎知道我有这个能力的人都会很好奇我的过去。娘娘,我能问一下这是为什么吗?”
“因为以你的年纪,很难做到如此精准地揣测人心,除非你的过去有很特别的经历。”
周歆禾深思不语,瑾妃从她的双眸中捕捉到了几分伤感。
“时间不早了,娘娘早些休息,我也该回邺城了。”
“你真的要和佑兰君……决一死战?”裴之才担忧道。
“你希望我死战吗?”
“当然不希望,可这并不现实。”
“这便是答案。”周歆禾说罢起身,“瑾妃娘娘就交给师兄了,告辞。”
“她的过去......你能给我讲讲吗?”
周歆禾离去后,瑾妃看向裴之才。
“娘娘真的想知道吗?”裴之才反问道。
“毕竟是故人之子,我想多了解她。”
“可惜,她应当不想让任何人知道那段过去,所以我并不能告诉娘娘。”
瑾妃默默点了点头,“那她和那位佑兰君的故事呢?还有南厥太子......这总可以说吧?”
“看来娘娘真的很好奇,那我便浅浅说上一番,那些堪称传说的故事。”
翌日午时,周歆禾一人一剑奔赴前山。
山顶之上,佑兰君早已等候多时。
“来的还挺早。”周歆禾向他的背影说道。
佑兰君转过身,浅浅一笑。
“你也很准时。”
“为何选在这里?”
“你我决战,只有这里,才能避免伤及无辜,不是吗?”
周歆禾扫视四周,“的确,毕竟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埋伏。想来此时此刻,叱干王已经带着他的军队出营了吧?”
“你还是那么聪明。”
“可是你能拖住我多久?”
佑兰君缓缓拿起清风剑,“今日,我愿将这把剑和我这条命皆断送在这里,只求为王上赢得破开城门的时间。”
周歆禾轻笑道:“我既已猜到你们的计谋,在来这里之前便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是吗?就凭子琛?他拦不住。”
“那便请君......拭目以待。”
佑兰君眼神犀利,忽而拔剑出鞘,剑锋直指周歆禾。
“出剑吧!”
周歆禾拔出将狄,猛地一旋,剑气直下,荒地上顿时出现一条裂缝。
此剑法,霸道无比,凶戾至极。
“亡渊?”
“天下亡魂,居于地渊。”
佑兰君的清风剑瞬间袭来,一出手,也是凶狠凶险至极的血阎风魔!
两剑相撞,剑气四溢。
这一战,从一开始就是生死之战。
两人错身而过,将狄剑发出万千亡魂的冤鸣,似乎要将整个世界吞噬。
佑兰君剑势一转,四周的风被撕裂开来。
两人持剑相撞,风啸声和冤鸣声瞬间停止,世界归于无声。
周歆禾向后撤去,佑兰君一剑跟了上来。
她右手猛挥,剑气横扫,逼的佑兰君连连后退。
“好一招亡渊!”佑兰君赞叹道。
“血阎风魔,狠戾至极。”
“这一剑,平了。”
“剑势既起,不得不出。”
霎那间,将狄与清风再次相撞。
邺城,四大家主携一众死士,左手持盾右手持剑,正等候着叱干大军的到来。
不出所料,叱干王与左彧使很快便率军而来。
叱干王见状不由得发出嗤笑。
“四位家主好算计,你们是如何猜到本王会率军前来?”
“好算计的应当是你,不过是有人提前猜出了你的计划。”李雷仰头回应。
叱干王点头笑道:
“也罢,只是如今你们的救世主还在与本王的右使决战,就凭你们几个和这帮影卫......本王劝诸位,还是尽早投降吧!这样也能少些伤亡。”
“叱干王这可就猜错了,他们不是影卫,而是死士!更何况,此时下定论会不会太早了些?”
李雷话音一落,孟子琛持剑从天而降,站在四位家主身前。
“南厥太子!”叱干王惊呼,“你这是何意?莫不是要违背与本王的约定不成?”
“王上,自从你利用我们去取魔气的那一刻,这约定就不算数了。既然如此,我也没有必要再演下去了。”
叱干王愤怒不已,“太子此为,难道不怕本王日后带兵攻打南厥吗?”
“我南厥不喜战争,却也不怕战争。王上用往生丸救了我的父王,我也助军吕拿到了魔气,这才是我们之间真正的交易。如今交易已过,我也没什么好顾虑的。”
“好啊!好得很!待本王攻下邺城,第一个便杀了你!”叱干王怒吼道。
“那就看王上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孟子琛拔剑出鞘,“我身后乃是南厥开国阵法天罡绝杀,若王上有信心,可亲自入阵。”
“哼,想炸本王,你还太年轻了!”叱干王扭过头,“左彧使,破阵!”
“是。”
左彧使听命飞身下马,孟子琛随即开启阵眼,众死士将其团团围住。
不远处的前山早已被剑气伤的面目全非,几十招下来,佑兰君已身中数剑,内里亦被剑气所伤。
然而周歆禾看上去除了有些疲惫,竟毫发无损。
“果然,我还是伤不了你......”佑兰君低声道。
“不,你的剑气霸道,已侵入我的内里。”
鲜血,顺着她的右手滴落在地。
佑兰君见状狂笑一声,“既伤了你,也不枉我苦练多年,看来这血阎风魔第三重,终是被我练成了。”
“此剑的确很强,可你还有别的剑招吗?”
周歆禾眼神犀利,杀气逼人。
佑兰君抬手抹去嘴角的血痕,高声道:
“我还有一剑之力,此剑过后,我会死,你也会受重伤。”
“这是你心之所向吗?”
“胜过你,乃我毕生所求。”
话音一落,佑兰君举剑指天,刹那间乌云聚集,风掣雷行。
清风剑法最高式——九天擎雷!
“好剑至此,如君所愿。”
血光忽染,将狄在瞬间幻化成无数飞剑。
剑气浩荡,似有开天辟地之势。
城门之上的李唯希目不转睛地盯着前山山顶。
“这剑势......他们打完以后,恐怕整座山都会崩塌。”一旁的江辰皓喃喃道。
几乎同时,左彧使败下阵来,被孟子琛一剑重创,倒地不起。
“天罡绝杀,如何?”
忽而一声巨响,所有人都往前山望去,孟子琛更是呆住了神。
叱干王趁机飞身下马带走左彧使。
“此阵果然绝妙,只是如今看来,她败了。”
孟子琛猛然转回头,双目圆瞪。
“她败了吗?她不会败!你的右使,才是真的活不了了。”
“佑兰君的使命既已完成,本王自会追封,让他的英勇事迹永垂不朽。”
“我呸!你为了一己私欲,生生派佑兰前去送死,都看到了吗?你们的王上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属下!你们还要为他卖命吗?”孟子琛怒吼道。
“省省吧!本王的军士,可没有这般矫情,他们深知国之大义远在生命之上,能为本王效命,他们求之不得。”
“无耻昏君!”
“与其在这里耍嘴皮子,不如好好想想接下来该如何撑下去,本王的帮手可是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