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真左冲右突,无法从红光弥漫的洞穴中冲出。
耗尽了气力的他,以矿锄为杖,双手无力的拄着,弯腰躬背象只肥胖的虾米,大喊大叫。
映入眼帘的除了红光,象远处不在,到处弥漫的鲜血,给人的压力很大。他宁愿拼死打一架,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包真希望对手现身,而不是这种没有目标的攻击,打在软绵绵的棉花上一般有力无处使。
大喊大叫了半天,还是只能听到包真剧烈的心跳。
强烈的不安化成滔化成的恨意非但未能发泄出去,反而积累的更多了。
有力无处使的感觉很不爽。
包真习惯以硬对硬,对手攻击越凌厉,越能激发斗志。
然而马明远这个凡人外表老实,手段实力卑劣不堪,虽然没有强大的实力,却是狡计百出,步步挖坑害人。
阴谋诡计耍的那叫一个溜。
包真越想越气,明明是马明远耍弄阴谋诡计,女孩儿却说自己人品卑劣。
“马明远,丫头儿,出来。做缩头乌龟吗?”
喊声未歇,洞穴中终于有了动静。
洞穴底部光源遮掩处,扑通扑通的跳动声更加有力,仿佛下面有一头沉睡的巨大的怪兽苏醒了。正一点点的伸展身体。
跳动逐渐加大,红光散开,露出了真面目。
那是一颗鲜红的,不断收缩,舒张的巨型的心脏。
心脏尖头朝下,正好卡在锥形圆坑。
没有红光的遮挡,慑人的气息轰然扑了过来。
巨大的力量迎面撞来,包真抵挡不住,断线的风筝一般,从悬空一下子失去了掌控,掉落到心脏上。
心脏表面看似光滑,其实非常粘稠。
包真吸附在上面,不管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
一股凌厉无比的阴寒之气钻进了包真体内,包真试图运功对抗,化解。
阴寒之气根本不跟包真的仙力硬碰,而选择了和仙力相同的运行方向。两股不同的力量相向而行。互不干扰。
但这股力量的速度极快,绕到后面,跟仙力兜圈子。
包真的仙力催的快,阴寒之力跑的快,遛猴一般,若即若离。
奇怪的气息所到之处,给包真带来极大的痛苦,象一把锋利的刀子,在包真的每块骨头,每块肌肉上反复刮擦,酸爽的疼痛直入骨髓。
来自体内的剧痛几乎让他发讽,张嘴大叫,喉咙仿佛堵着烧红的煤炭,发不出一丝声音。
手脚齐施欲逃离控制,心脏牢牢吸附着他的身体,手脚。所有挣扎都是徒劳。
仙力所到之处,阴寒之气必到。
阴寒之气所到之处,包真的皮肉,鲜血,骨骼,象是初夏被拆洗的被褥和衣服,细细的拆洗,分开,晾晒,捶打,缝制。每个程序对包真来说都是不能忍耐,又不得不忍耐的酷刑。
这个过程其实并不长,只是短短的一瞬。
就这一瞬,包真犹如经历了千万年的地狱刑罚。比之前的地下世界的折磨痛苦百千倍。
心脏表面的粘液不见了,重新变的光滑。
包真滑落到地下,强壮的肌肉上布满了晶亮的汗水,无力大口喘息,其实他并不累,身体到灵魂被重新拆洗重组的过程太痛苦,陷在痛苦的境遇中一时间出不来。
双目失神,痴呆发傻,一动不动,过了好久,慢慢的魂魄除体。
麻木的灵魂开始支配麻木的身体。
单手抚着麻木的心脏慢慢站起,心头突然涌起别样的情感。
“我过去是不是真做错了?为了能出人头地不择手段,所有人,不管是朋友还是亲人,只要妨碍了自己,就是仇敌和绊脚石,毫不犹豫的除掉,我的人品真卑劣,怪不得丫头那么恨我。”
包真用力敲打着光亮的大脑袋。
脑袋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发出叭叽叭叽的声响。
这一波折磨仿佛唤醒了埋藏在心底的未泯的良知,包真不由自主的反思过去的行为。
“我怎么能下的去手呢?”往事历历在目,哪怕非常久远的年代的事儿,记忆本来已经模糊的事儿,一一清晰的浮现在眼前,
包真越想越愧疚。
“我真不是人啊,怪不得人家恨我。”
他坐在地下自怨自艾,恨不得以死谢罪。
脑海中突兀地响起一个声音。
“哎,大个子,我帮了你这么大忙,你就在那儿象个娘们似的抹眼泪?”
包真腾的跳起。
“谁?谁在说话?”
“哇呵,身体挺结实啊,脱胎换骨,重新做人都没能让你消停,我正需要这样的人才。我就是那颗心脏。”
“啊?”包真离着心脏远了一点儿。双脚跺地,试图飞跃到空中。
他可不想再受二遍罪,但身体重如泰山,双脚离地不过半尺,飞行术失效。
“别想跑,你的刑期还未满呢?”
“那要怎么样?我已经认识到过去做错了,还要不依不饶,一棒子打死吗?”
包真瞪着大眼辩驳。
“打死你,何必拯救你。来吧,拿起矿锄,奋力劳动吧。把我从这个坑里挖出来。我获得自由了,你也就获得自由了。”
包真观察着心脏和锥形圆坑接触的边缘,细看之下才发现,坑沿有很大一部分镶嵌进了心脏内,仿佛粗大的绳索将其牢牢固定。
锥形圆坑不算小,但在包真眼中不算事儿。
做为经验丰富,有过多年地下世界生活的他,这点活儿就是小玩闹,热身的工夫都用不了。
“就这?不是开玩笑吧?”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可不象某人反复无常。”
“好嘞。说干就干。”
啐!啐!
包真往手心里吐了几口唾沫儿,交替着搓了搓,提起矿锄刨了下去。
石屑纷飞,四处崩溅,第一下就挖下老大一块。
“嘿嘿。”
包真不由的笑出声,照这个速度,恐怕用不到五十下,就能清理完毕。
挖着挖着,他发现不对了。
每下都挖出极大的一块,但是第二锄下去,那个位置仿佛没动,还在老地方。他明明记得自己移动了脚步。
包真留心观察,终于发现了其中的秘密。
他以为自己前进了一步,其实脚下的大地和他同步移动。
位置还在原地,根本没动。
而他以为的清理完毕的地方,也恢复了原样,依然有很大一部分石壁插进心脏,卡着心脏。
“你耍我呢?”
包真恼羞成怒,矿锄狠狠摔下。
梗着脖子,抱着双臂走到一边,鼻翼呼扇呼扇的,非常愤怒。
“没有啊,是你自己说的,非常简单,即刻成功,怎么?遇到困难了,就不想干了是吧?”
包真想了想还真是自己说过大话,心脏从一开始就没说过这活儿简单。
“那,那也不行,我挖一块儿,又挖一块儿。总在原地打转,这不是无用功吗?”
“真容易,还叫改造吗?你要动动脑子。那里做的不足。反省到位,或许就有解决的办法了。”
“我都脱胎换骨,重新做人了,一切从头开始,还有哪里不到位?”
“你仔细想想,改造必须由心而发,我只是引导,启发,具体的行为还得靠你自己。”
“我想不出来,难道我没有缺点,也要硬想出缺点。”
包真干脆一屁股靠着心脏坐下。
背心陡然一凉,一个令他极为恐惧却有熟悉的人,突兀地出现在眼前。
那人宝相庄严,满脸慈悲的笑。
缓缓伸出手抓向包真。
“啊,不——”他大叫着跳起来,抄起矿锄砍在对方的手上。
手臂折断,皮肉开绽,露出森森的白骨和鲜红的血肉。
“包真,你敢与我为敌?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眨眼间,那人砸断的手臂完好如初,从上方直直落下,对着包真的脸捂了下来。
压力强大如山,包真想要起身反抗,却心有余力不足,被牢牢压制在地面。
“我捏死你容易的很,起早打消报仇的念头,或许我念你身大无脑,饶你不死。”
“你休想。我一定要讨个说法。”
包真拼命运转仙力抗衡,无奈实力差距太大,脖颈折断,大脑袋无力的垂在胸前。大手继续下压,他的胸骨也发出喑哑的断裂声。
包真双眼上翻,空洞的目光直盯着那人。
“我就是要跟你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