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韩允默真的不想要孩子,可上一次月圆之夜,寒毒与陀罗花毒一起发作就已经让韩允默的身体亏空了许多,可以这样说,韩允默的身体等不了那么久了。
瑕月是与青竹一同去的,他们将京都的许多药铺都走遍了,均无留兰香的任何消息。
“哟,又是来问留兰香的,这月还真是有意思,留兰香早就没了,要的话,得等哦!”药童也无能为力,一听留兰香,整个人愁眉苦脸的。
起初瑕月是以为这些人不愿意卖给她,将塞在腰带上的手帕抽出来,装出泫然欲泣的模样,“唉,我夫君呐,他病了。我要按照上面的方子为夫君寻药,我这都找了好些家药铺,都不曾找着,可怜我的夫君,这病又要给耽误了!”
“就是啊,我家老头都因为这个,好几日都没有喝药了。”
见药童不似作假,倒真有些为难,瑕月开口询问道:“留兰花在这个季节本就开放极为多的不是?难道留兰不愿意给京城送过来吗?”
“唉,姑娘多又不知啊,最近雨水连绵,我们这里自然有留兰花,但留兰香要经过十日的风吹日晒,如今连阳光都没有,怎么能成为留兰香!”
“这倒是,最近小雨连绵不断,都已经是秋日了,还是这么多雨。”青竹接了话,瑕月瞥了他一眼,青竹摸摸鼻子,他难道说错了什么吗?这是事实不是吗?
“这你们就又不知道了,听说啊,是上天惩罚百姓,是由于上头做错了事,所以上天就要惩罚,所以才接连下了半月的秋雨,本是丰收的日子,也不知道要淹死多少稻谷。”
上头?这药童说得很隐晦,但他们也不是蠢货,倒是也能听得出来。
不就是皇家做了不好的事,惹怒上苍,因此上苍就要以此来惩戒百姓。
“那上头就没用法子,让上苍息怒吗?”
“有啊,最近不是要去祭祀嘛!算了算了,那些事情就暂且不谈,姑娘如果你真的要的话,还是等些时候再来吧。”
瑕月不傻,瞧瞧秋雨缠绵,若是要继续下得话,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停,这留兰香一时半会也无法得到。
“别啊,我夫君可等不得。我一个弱女子,若是夫君倒下了,我可怎么活?我家中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儿子,不如您就将这留兰花给我,我带回去想想法子将它给晒干,反正也用不了多少,我出两倍的价钱买下,可好?”
药童和大夫面面相觑,看不出来这妇人竟然如此在乎自己的夫君,也罢,左右不过是一点留兰花。
“姑娘,这是医馆,不必出两倍的价钱。”大夫连忙将另外一半银子给还了回去,“留兰花常见,你要的话就拿去吧。”
“多谢大夫,多谢大夫,若是我夫君大好之后,我定然酬谢你们。”
客套话谁不会说,女子实在是诚挚得很。
很快,瑕月就拿到了留兰花。
“瑕月,只有留兰花,你能将它变成留兰香吗?”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原本以为是有人故意拦着,如今看来许是我想多了。你将留兰花先带回去封存好了,我晚些回墨轩居。”
“好。”
瑕月去寻找映月,结果映月不见人影,只好先回墨轩居。
她知晓了一条去墨轩居更为快捷的道路,这会她就正往后山走去,忽而听见对话的声音,令她脚步一顿,因为声音的主人是映月。
“怎么样,交代你的事,都做完了吗?”
“对不起,我……我无法对瑕月下手,她是我最好的姐妹。当初若不是她,映月早就死了。”瑕月只是瞥了一眼,只能瞧见映月跪在地上,神色为难。
“呵,无法下手?那瑕月若是知道,当初就是你给她下药,让她腹痛不止,若是韩允默知道是你让本该去侍奉他的人偷龙转凤成了别人,你说他会不会杀了你呢?还有……”
“别说了!”映月瞪了一眼,嘴角轻蔑,“你与我一样,皆是奴才,你有什么资格质疑我?主子只是不让我送瑕月去伺候三爷,谁知道二夫人又将瑕月给送过去了?你们不是已经达到目的了吗?在三爷身边安插了人,若非如此,三爷又怎会坠于马下,落得如此下场,这还不都是你们害的!”
瑕月静静贴着假山,不敢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她就知道韩允默的事没有那么简单,没有想到害韩允默之人竟然就在韩府!
“映月,我劝你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要是得罪了主上,到时候你可落不到什么好!还有,你就不怕我在韩允默面前揭穿你,到时候……”
映月偶然望见那一抹藕荷色裙摆,是瑕月!
她整个人有些紧张,话语却丝毫不退让,“好啊,你要是敢说你就去说,到时候鱼死网破,你以为我会怕的吗?左右都是一条贱命,我什么都没有,我什么都不怕!”
那人嗤笑,“哟,只不过是逗你玩的,你还较真起来?你放心好了,我们会保全你的。同事啊,我也奉劝你一句,你和我是同一只船上的,我死了,你也不会好过。”
映月被威胁得还少吗?
“好啊,那我这人将这些日子你们对三爷做的事全部说出去,你们给三爷每日喝的茶中都暗自下了五石散。”
“你够了!”
两人大吵一架,最终映月和这些人不欢而散。
瑕月则是提起裙摆,急急忙忙朝着墨轩居跑去,该死,五石散会打乱她的药效,现如今三爷看似很好,可若是五石散的量过多的话,反而会适得其反!
瑕月跑得太急,一时间竟然将自己给摔着了。镯子直接碎了,且还扎进了她的肌肤,她也无暇多管,直到跑到墨轩居的时候,瞧见韩允默正喝茶。
“别喝!”
她气喘吁吁,走过去将他正端起的茶杯打翻,韩允默瞧见她头上满是汗水,拿出手帕擦了擦的汗。
“怎得如此慌乱?”
韩允默噙着笑望着她,似乎有什么已经明了了。
“三爷觉得很有趣吗?是不是三爷瞧见奴婢这般愚蠢的样子就很高兴,三爷明明知道茶里有五石散,为什么不和奴婢说,若是五石散的药效与奴婢所制的药二者药性冲撞了,三爷知道会发生什么后果吗!”
她一直都没发现茶中有五石散,韩允默是在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若韩允默真的死了,她一定不会难过,一定不会!
谁知韩允默一伸手,将瑕月拉到自己怀中,眼角有些湿润,泪水被他轻轻拭去。
“在担心爷?”
“谁会担心你这个混蛋!”瑕月一不小心将自己的心声都说了出来,同时身子一直哆嗦,看来是真的被气急了。
“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很好骗。”
韩允默低低地笑出声,邪魅低沉的声音让瑕月更生气了。
“你才好骗,你才好骗!”瑕月水眸里面已经泛起了雾气,撇着嘴指责韩允默,眼角还有滴滴泪珠。
虽是这样,但她心里想的是:你死就死,只要不带上我一起死就行了。
是了,刚才瑕月想的是若是韩允默真的死了,那她不就要和韩允默一起死,那么她也太可怜了吧!再加上这些日子的委屈,还有手腕上的伤,更委屈了。
韩允默竟然也不在意瑕月脏乱的身子,耐心地将她头发上的杂草给清理干净。
她衣着单薄,手腕上的鲜血渐渐渗出来,被韩允默看得清楚。
“怎么受伤了?疼吗?”
韩允默连忙将瑕月放下来,在她的手腕上轻轻吹了吹。这么幼稚的行为,让瑕月不由得想将手拿回来。
“青竹,将玉肌膏去库房里找来。”
很快,青竹就将东西拿来了。
瑕月低着头,似乎是在为方才自己的不敬而懊恼,但若是韩允默真的想要惩罚她,早就惩罚她了。
“三爷,奴婢自己来就好。”
“来什么来,都伤成这样了,你自己不爱惜你自己的身体,不代表别人不爱惜!”
韩允默亲自为瑕月上药,他的手轻轻触碰她的肌肤,酥麻的感觉传遍她的全身。韩允默还用极为挑逗的眼神盯着她,仿佛不是在上药。涂完药之后还要在伤口上呼呼几声,很痒很痒,她想要将手伸回去。
谁知韩允默直接在她手背上轻轻一吻,如羽毛轻轻抚在她的手中一般,她瞧见韩允默眼中的万般深情,眼中星河璀璨,倒映着的都是她。
“你……”
“别让自己再受伤了,我会心疼。”
瑕月能感受到自己的心在这一刻跳得巨快,她好像就要陷在韩允默的深情里,但她还是清醒过来了,只是尴尬地笑着。
“丫鬟就是丫鬟,这区区一点伤,不疼的。”
这十五年,她都一个人过来了,区区一点伤就喊疼,太矫情了。
“那从今日起之后的每一年,只要有我韩允默在的一日,我不愿小丫头受一丁点伤。”韩允默揉揉瑕月的脑袋,那双眼睛幽深得不行,眼眸暗色翻滚,眼底似乎隐藏了克制,但纵使是这样,瑕月仍旧不敢回应。
她不知道韩允默这深情的面孔里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短短数月,若说爱上她,她不相信,反而越来越觉得这是一种捧杀。说不定一等到自己真的习惯了这种好,他就会狠狠把自己给抛弃。
明明自己三番五次受伤都是因为韩允默,他如今说这些话,未免有些可笑了吧?有故意的,有自己心甘情愿的。
瑕月低下头,挡住了眼底的潋滟波澜。无论怎样,她还是那句话,韩允默,不是她的良人。
“嗯。”
瑕月最终还是先答应了,因为她实在受不了对方那眼神。明明是韩府的主子,还要装作那般可怜的模样,就算这副模样真的令她感动了又如何?
“青竹已经向我禀告了,既然留兰香还要半月之后,那你也……”
“不用,只需一个时辰。”
果真,一个时辰过后,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瑕月高兴地跑了回来。
瑕月莞尔一笑,眼中柔情似水、星光璀璨,亮晶晶的小眼睛,似乎是求韩允默夸她。
方才一顿小跑之后,小脸微红,气喘吁吁的模样,还有那一对随着小跑上下跳动的白玉团子,令韩允默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尤其是瑕月还不自知,一蹦一跳的打开盒子朝着韩允默而去,言笑晏晏的模样,极美。
“看看,是留兰花。”
语气里满是得意,就好像是要韩允默夸她,才肯罢休。
韩允默怎能不知,这些日子秋雨不断,一连半月鲜有明媚之日,就连今日也是一样,天空中阴云密布,随时都有可能下着大雨。
又冷又潮湿,这样的天气简直令人厌烦,里屋却没有任何改变。乍一看,里头早就点起了地龙,暖烘烘的。瑕月亲自给韩允默暖床,有着这么一个如暖炉般的丫鬟日日陪睡,怎能不暖和?
“今日没什么阳光,留兰花也晒不干,但是我们解毒要的,不就是留兰花的嘛!留兰花有毒,要的就是以毒攻毒,更何况茁兰茵药性比留兰香强,自然是能压过留兰香的。”
又是得意洋洋的神情,瑕月不自知就流露出这般求夸奖的神态,惹得韩允默暗中一笑,瞪了一眼在旁观看不肯走的青竹。
得,你们恩爱,我得走。啧,爷你就宠着她吧!
还以毒攻毒,不怕把爷你给毒死。爷身上本来毒就多,原本青竹就对瑕月有怀疑,这些草药都并非都城中有的,要特别去寻找,谁料瑕月如此轻易就找着了,还知道这些异域草药的功效。
但是既然青水都说了以毒攻毒也不失为一种办法,更何况青离也说了这些草药的确能解毒,也就暂时放心了。不过最主要的原因,就冲瑕月竟不怕死去勾搭韩允默,并且还勾搭上了,令青离刮目相看。
其实青竹很想告诉青离,是韩允默去勾搭人家的,不是瑕月主动的。不过这种话青竹可不敢随便说出去,到时候保不准爷会怎样对自己呢!
况且,谁知道爷是一时兴起还是怎么的,之前也不是没有爬床的,还不是都赶出去了。可转念一想,瑕月漂亮啊!身材又好,嘴又甜,又会撒娇。爷是血气方刚的男人,怎么会不喜欢?最重要的一点,她会解毒。
如今,青竹自然是不敢不待见她的。因为他发现女人特别记仇,千万不能惹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