瑕月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早就想着怎么惩罚韩允默了。不是不让韩允默喝,只是喝酒会让韩允默的病更加重一点,让他疼些。
不过就当瑕月想要将人推回去,结果韩允默忽而口吐鲜血,手中的糖葫芦掉在地上,随后晕厥过去。
“爷!爷!”
瑕月托着他的脸,他的唇角渗出黑色的血迹,看来是真中毒了。
瑕月一把将韩允默给抱起,竟然有人当着她的面给韩允默下毒,她倒想要知道是谁,该死,真该死!
“阿瑞,将糖葫芦给包起来,不要让任何人知道爷今日中毒的事。”
瑕月从自己的香囊中取出一枚药丸,毫不犹豫地喂了下去,而后抱起韩允默,几人不动声色地离开了此处。
“我去找大夫。”
青兰不是会医术,又为何要去找大夫?
“别去,此时去定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三爷出事了。这才从宁王府的宴会上出来就成了这副模样,会被人说闲话的。”
“不用了,我已经为他解毒,不用去找大夫了。”瑕月把上了他的脉,眉头紧皱着,好在体内的毒已经没了,要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韩允默身子骨弱,根本就不可能再承受多一份毒了。
方才韩允默倒下那一刻,瑕月早就已经知道是什么毒,不过她还不能确定,只是一瞬间。
青兰再次诊脉,果真如瑕月所说,脉象稳定下来了,不过那丹药……阿瑞不知道要怎么说,因为瑕月既然能发现毒,又可以如此迅速地解毒,这实在不让人不怀疑。
瑕月面似愁容,细细的长眉就像那数不清的愁绪一般,她的手放在了韩允默的额头,好在是没有发热,要不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那一枚解毒丹还是她无意间想起那段往事做了许久才制成的,就算是耗费了极大的心力,可是好像也不能完全解毒。
“医圣还在京城吗?”
瑕月微微咬唇,为什么她这枚丹药无法全部将韩允默给治好?瑕月她觉得心口好疼好疼,就好像是被什么狠狠刺痛一样。
瑕月的这句话,连青兰都惊讶了,难道那枚丹药无法完全治好爷吗?
瑕月自然是看出了他们所想,“我的丹药,只能暂时解毒,我如今连爷中的是什么毒都不知道,又如何为他解毒?”
这些人,还真以为她无所不能啊?
定芡……只有定芡能够解韩允默所有的毒,定芡在哪?为什么这两个字这么耳熟?
青兰看出瑕月此时如风声鹤唳一般,她走上前说道:“瑕月姑娘,别担心了,爷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的。”
吉人自有天相,呵~这种话骗骗旁人就算了,她太清楚韩允默此时的身子不能有任何闪失了,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会对他造成伤害。
她刚想起身,可又径直晕了过去,是了,是被青离给打晕的。青离将她放在一旁,瑕月此时情绪太激动,她怕瑕月会出什么事,索性就将人打晕。爷既然脉象稳定,青兰也说没事,那么现如今也就只能等着爷醒来了。
瑕月没有那么容易就被打晕,使她昏迷的东西另有其他。
不过瑕月脉象更加平稳,比韩允默还更奇怪,青兰叹了口气,“我哪里摸得到瑕月的脉象,就连医圣都说了,瑕月不是大梁的人,脉象不同也实属正常。不过你们从那些东西里头查出些什么来了吗?”
“糖葫芦无毒,青竹已经验过了。”
既然糖葫芦无毒,那么毒又从何而来?
可青离说无毒,那串糖葫芦也不知所终。
这会映月来了,她一听韩允默与她出了事,原本立刻就想来的,不承想却被人拦着,等瑕月出了墨轩居,映月才有机会来找瑕月。
“瑕月,你没事吧?”
瑕月抬头,瞧见是映月,摇摇头表示没事。
“瑕月你还好吗,我瞧见你面色不是很好,不如我们回去休息会吧?”
眼下韩允默的毒已经解了大半,青离等人也说这件事与她无关,让她不要担心,那她也就只能先回去了。
“映月,你说这人心难测,我好像了解一点了。”
所有人怀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是啊,她拿出解毒丹,喂韩允默服下,在那些人看来,就是沾染上嫌疑的。
原本她是不在乎的,可是转念一想,这如果是韩允默所想的呢?主子怀疑自己,所以属下也不愿意相信自己。
“瑕月……”
瑕月随后苦笑一声,什么都没有说了,映月只是扶着瑕月回去休息。
他们相不相信我,我不在乎,可是韩允默,如果连你也不相信我,我到底该怎么办?
等瑕月想要歇息时,窗子前有一细小的竹筒,她几乎是下意识就将此物给拿了起来。
“想要知道韩允默为什么会中毒,来清乐居。”
清乐居?瑕月紧紧握着拳头,这算是威胁么?为什么找的人会是她……
“瑕月,别去。”
映月拉住了她,瑕月对映月笑了笑,“我没事的,不过我有一件事想要让你帮我,这件事也只有你能帮我了。”
“什么事?”
“我要你去帮我找一种药,名叫榴誓,是石榴花与许多药材一同制成的。”
映月不知道瑕月要这榴誓有何用,但还是乖乖地听从瑕月的话。
“不,你没必要这么着急,我不想这件事被人发现,映月,如今这偌大的韩府,我不知道除了你,谁是我能相信的人了。”
瑕月如今犹豫得很,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越是这个时候,就有更多的人逼她。
“南韵,为何如此着急唤我来?”
是东篱,她仍旧是那般妖娆姿态,手中的青蛇环绕白皙的指尖,她那眼极为勾人,若一直盯着她的眼,就极有可能会陷入她的媚术之中。
瑕月可从来都不吃这一套,东篱自从知道了她的身份,也不恼怒,只是觉得南韵应该是失去了很多记忆,整个淡影宫的人都还在等着她归来呢!
“我听说你对这些毒虫有所了解,你可知‘逐情’?”
瑕月强行往自己的心口刺了一针,痛觉会让她的记忆恢复更快,东篱很是好奇,为何瑕月会这般说,难道……
“你的记忆恢复了?”
“我若是恢复了,你觉得我会面临如此困境吗?”
说的也是,瑕月感觉有一只手,正在紧紧地掐着他们的脖子,可东篱却说了句。
“‘逐情’没有那么容易就沾上的,除非有人故意在他的吃食中下的,而且‘逐情’无解。这不是毒,应该说这是一种药,能够让他不再那么难受的药。”
一种药吗?
可瑕月不相信,韩允默明明每一日都是自己在他身边,他怎么可能有机会染上这“逐情”,他染上了,那为何自己没有染上?
“有关韩允默所有的消息,都查不到么?”
“能查到的早就查到了,至于剩下的,在你没有恢复记忆之前,我们无法动用淡影宫所有的势力。不过我们查到了韩允默幼年被父母兄姐不喜的原因了。”
“说。”
“其实所有人都在怀疑韩允默并非韩家的孩子,直到韩允默长得越来越与韩宗冀相似,那些人才打消了这个顾虑。”
“稍等一下,按照你这个意思是说,大夫人与人私通?”
瑕月脑海中出现了一张庄严肃穆的脸,大夫人不像是会与旁人偷情的模样啊。
“也不算是私通,而是当初有人故意算计韩府与宋府,那一夜大夫人房中出现的人其实不止韩宗冀,还有大夫人的青梅竹马白森屿,也就是如今白家的家主。”
“所以大家就觉得韩允默是白森屿的儿子?分明就能滴血验亲的事,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韩宗冀真正恢复所有记忆的时候,他看着韩允默怒火中烧,以为这是宋恩慈与白森屿的儿子,拿着剑就要杀了这个儿子。还是老爷子给了韩宗冀一耳光,这才使得韩允默逃过一劫。”
“所以韩宗冀在这时利用姜夫人的存在气一气宋恩慈,没想到却葬送了姜夫人与姜夫人女儿的性命。”
说到姜夫人与她女儿,东篱轻笑道:“她女儿不是没死。”
“不,从某一种方面来说,已经死了。”
“是,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韩允默因为上一辈的恩怨,而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他身上的寒毒,是幼年时就被人下了,这寒毒令他痛不欲生已经许久了。并且……”
东篱不敢抬头,她不清楚南韵听到她接下来的话会如何,可是南韵就好像已经知道了,她先一步说了出来。
“并且他活不过三十五,如果没有定芡的话。”
“是,不过定芡这东西,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
瑕月抓着东篱的手,就好像是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
“你知道?”
“不是我知道,是你知道,也只有你会知道。”那一刻,东篱的眼神变得尊敬和庄重,她好像是在透过南韵看着谁。
“好。”
有了东篱这番话,瑕月的心暂且落了下来。
“不过令韩允默变得像现在这样无心无情的,还是那一年韩老爷子病逝之后,所有人都不再那么尊敬韩允默。有人找上韩允默,说是能够救他,不过需要韩允默替他做事。”
“所以那个时候的韩允默答应了。”
瑕月听着东篱说完这一切,她懂得韩允默内心的苦,但是不晓得他竟然如此之苦。
“天下竟然有如此狠心的父母啊……”
“是啊,也不是所有的父母都配为人父母的。”东篱与韩允默倒有几分相似,她喃喃自语。
韩允默无错、无罪,凭什么要受到这些人的白眼,还有韩允默真正主子的威胁!
“你冷静些,那些人虽然对韩允默有所威胁,可到底是帮了韩允默,韩允默都没说什么,你要以什么身份去质问曾经对韩允默施以援手之人!而且你怎知韩允默不是心甘情愿被利用的。”东篱抓着瑕月,这话令瑕月无法反驳,是啊,她要以什么身份,又是以什么本事去质问大梁的皇帝!
瑕月知道韩允默真正的主人是大梁的皇帝,他们就显得更加渺小了。整个大梁的皇帝,想要捏死他们,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不,可能比一只捏死蚂蚁还要容易。
瑕月缓缓闭上眼,过了好久才缓了过来。
“东篱啊,那你可知这一次韩允默中毒一事……”
“韩允默中毒?”
东篱惊讶,韩允默身边有个医女,怎么可能会那么轻易地中毒,不过瑕月这些日子一直都在调查韩允默,隐约也让一些人知道了他们手脚,不过瑕月调查的大多都是鸡毛蒜皮之事,开玩笑,韩允默是什么人,若是有人调查,岂能发现不了?
更何况韩允默不都知道暗地里被多少人监视着,还有她自己也一样,不过好在东篱形似鬼魅,那些人根本就不知道东篱的行踪。
“好啦,你也别再杞人忧天了,这件事与你无关,你还拿解毒丸替他解毒,难道那些人还怀疑是你给他下的毒啊?”东篱一脸无语,可瑕月那样,就好像是默认了自己所说的话,她端坐起来,不禁摇摇头,感叹人心难测。
“那些人怎么想的,如果你要害韩允默,他早就死了。那解毒丸且不说耗费了你多少心思,还要你的心头血!那些人竟然如此不知好歹!”东篱这会是真的有些愠怒。
瑕月绝世的容颜,心思聪颖,又是他们淡影宫极为重要的护法。虽说江湖人自由自在,但瑕月到底是在韩府长大的,行为举止都端庄守礼,一直以来都对韩允默掏心掏肺。
韩允默看似为瑕月撑腰,实际上却得罪了所有的丫鬟以及宋夫人,以至于瑕月明里暗里都吃了不少苦头。这一点,韩允默知道,瑕月也深知,但甘之如饴。
为了韩允默,真的值得吗?
东篱还是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因为她知道她劝不了瑕月,她永远都是那么固执和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