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将这破旧的屋檐下一切变卖,也只是杯水车薪,不足以支撑母亲昂贵的医药费用。
锦歌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滑落,沾湿了衣襟,那是她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自己力量的渺小,痛哭之下的无助像是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紧紧包裹。
在模糊的视线中,有一个名字如闪电般划破了她的心湖——康景宸!他,家财万贯,又对她青睐有加,只要……
只要她能狠下心来,甘愿成为他众多妻妾中的一名,那么母亲的生命就有了希望。
在这份生死抉择面前,锦歌深知母命的至高无上,其余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她暗自发誓,一旦母亲能够安享晚年,无论多么沉重的罪名与愧疚,她都会独自承担,在双亲的墓碑前,以死谢罪,寻求灵魂的解脱。
康少爷虽然与其他富家子弟一样沉迷于女子的美貌,但他至少保留着一丝难得的克制,未曾强迫于她,这一点点温柔在她心中种下了一丝不同寻常的种子。
她跪在康少爷脚旁,泪水汇成小溪,模糊了眼前的景象,内心挣扎与痛苦交织,最终屈服于现实的重压,自愿低眉垂首,成为了那不受重视的侧室。
即便心有不甘,万千不愿意如潮水般汹涌,但在命运面前,她又能怎样反抗?
正当锦歌即将迈出那一步时,温大人意外出现,她的内心瞬间绷紧,嘴唇微颤,几乎说不出话来:“婢子……婢子不去了,婢……”
话未完,她已被带走,留下温大人一脸怒意。
他在生气吗?
是觉得她甘做他人妾室,有辱门楣?可是,在这绝境之中,她还有什么更好的选择?
混乱的思绪如同夜幕降临,笼罩着她的心灵,终于,她在疲惫中沉沉睡去,是温大人,用他那不知为何的宽容,赐予了她片刻的宁静与安眠。
醒来之时,迎接她的是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温大人竟然安排她做了自己的贴身侍女。
锦歌惊讶之余,满脸不解。
难道,温大人是在怜悯她?怜悯她被兄长抛弃,怜悯她因贫穷而无法为母治病?
世人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温大人的内心,他的慈悲与善良,远超乎外人所能想象。
虽然对温大人依然保持着敬畏之心,但感激之情如春水般涌动。
特别是当她得知温大人不仅为母亲请来了医生,还派人悉心照料时,这份感激更是难以言表。
或许正是那个时候,锦歌的心开始悄悄偏移,只是因为自认卑微,不敢对那份遥不可及的情感抱有任何幻想。
对于温大人的每一个命令,她都视为圣旨,尽力遵循。
私自探访母亲的病情原是不被允许的,但温大人却包容了她的错误,为她挡下了责罚。
面对老夫人的责难,她怎敢因此胡言乱语,为自己辩解?就算只是一顿责打,也是应得的惩罚。
溶月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归途中心照不宣。
远处,温大人的身影若隐若现,锦歌竭力隐藏着自己的不适,不愿让温大人发现丝毫异常。
她不能成为那个扰乱大人生活平静的根源,若是温大人发现了她身上的伤痕,必定又会为了她与老夫人争执,这是她最不愿见到的场景。
欺骗双亲,让锦歌的良心饱受煎熬,就像现在,身为大人名义上的侍妾,却无时不刻不在担忧,万一母亲得知真相后那难以承受的悲痛与泪水。
在昏厥的边缘,她还不忘叮嘱溶月,切勿请大夫,唯恐温大人因此知晓,而大人那样的好人,她又怎么舍得让他因为她而烦恼。
幸运的是,那段时日,温大人因公务繁忙,没有再召唤于她,这让锦歌稍稍安心,至少不必时刻担心身上的痕迹泄露秘密,更不用畏惧……
大人那超出常人的活力。
在孤独的夜晚,锦歌偶尔会默默回忆起服侍大人时的种种,脸庞不经意间染上了羞涩的红晕。
大人那强健的体魄,特别是……每每一想到这些,她的心跳就不由自主地加速。
她心中清楚,作为一个出身卑微的女子,自己并不适合长期陪伴在这样尊贵的人身边,他需要的是一位门当户对、能够相敬如宾的正室夫人。
至于自己,目前不过是替大人递茶倒水的侍女罢了,等到那一天来临,大人物迎娶了他的正式妻子,她就将鼓起勇气,恳求那位夫人,让她离开这个充满是非与纠葛的地方,寻找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
她的心,像被细雨浸湿的秋叶,沉甸甸地蜷缩着,不愿意让自己夹杂在那错综复杂的爱恨情仇之中,恐惧着内心逐渐被怨怼的藤蔓缠绕,最终化作那些只会低语哀叹、满腹愁肠的妇人。
更加抗拒的是,成为那深宅高墙内一抹幽魂般的侍妾,那身份仿佛是华丽囚笼中的一只鸟儿,纵使羽毛依旧光鲜,却失去了飞翔的自由,她不忍想象,未来自己的骨肉甚至连呼唤一声“娘亲”都会成为奢侈的幻想。
萧靖忱,这世间少有的才俊,他如朗月清辉,照亮了无数女子的心房,但却也如同遥不可及的星辰,难以触及。
对于她而言,即便能够成为他的侍妾,较之旁人已然是幸运无比,但这身份终究束缚了她的翅膀,让她无法在尊严与爱情之间找到平衡。
既然命运不允她与他比肩而立,做不了那并蒂莲开的正妻,她宁愿选择退一步海阔天空,远走高飞,让心灵得以释放,眼不见,心不忧,或许才是对自己的最大成全。
府邸中,近日新来的那位表小姐,虽未有面对面的交集,却已名声在外。
私下里,她心中暗自揣测,这位表小姐与那超凡脱俗的大人物之间,似乎总欠缺了一份天造地设的和谐。
大人物风采卓绝,又岂能与一位胸襟狭隘,喜好争风吃醋的女子并肩?风闻表小姐器量有限,锦歌不禁自我审视,是不是自己也在不经意间,被这股无形的情感暗流卷入,无端地泛起了酸楚的涟漪?
未曾亲眼目睹表小姐的真容,怎能仅凭道听途说便妄下结论?她的父母曾教诲,要独立思考,不轻信他人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