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内心深处,怎么可能允许一个失去了贞洁的女子成为温家的儿媳?即便是清白如水的周思思,与萧靖忱匹配也显得勉强,更何况如今的状况……
“我未曾料到,你竟如此急于将她嫁出,毕竟她并不属于温家,按常理应是由她的娘家来料理此事。”
萧靖忱淡淡道,言语间透露出对于家族名誉的顾及。
“况且,如果她真的有了身孕,事情就会变得更加复杂。孕妇的体态日渐显怀,从温家出嫁只会增添无尽尴尬,我计划在城中的客栈为她秘密安排一切。”
萧靖忱语气冷静,显然已经思考周全。
“这样做最为妥当,毕竟她与温家并无血缘,我们不宜过多干涉她的婚事。”
周氏的神色终于放松下来,但萧靖忱的一瞥却让她感受到了深意——母亲终究还是以家族的利益为先,哪怕是对她从小抚育长大的周思思,也是如此不讲情面。
“自然如此,我已经安排快马,日夜不停地去迎接舅舅入京。算算时日,明日便该抵达。”
萧靖忱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他所安排的接应队伍,马不停蹄,疾驰如风,与周思思那几个手无寸铁、缓缓而行的随从形成鲜明对比。
“嗯,待他来了,我定要好好与其谈谈,看看他教导出的女儿竟是何种模样。”
萧靖忱的目光斜斜扫过周氏,那表情分明是在质疑。
周氏抬头与他对视,眉心微皱,质问道:
“靖忱,你这是什么眼神?”
“无他,只是突然忆起了母亲从前是如何教导她的。”
萧靖忱的话语轻轻落下,却在周氏心中掀起了波澜。
周氏闻言,脸色一沉,对周思思的不满瞬间转嫁到了自己身上。
“哼,那丫头素来不受约束,才有今日之果。你不可过于纵容她,莫让一名侍妾因宠爱而妄自尊大,否则将来受损的,只会是你自己的名声。”
周氏的话语里,既有对往事的懊悔,也有对未来可能出现后果的担忧。
“再者说,那小狐狸精看起来就非同一般,狡黠的目光中透着几分不容忽视的聪慧与机敏,尽早妥善处理,方能保家中安宁。许给她一个小厮作为仆从已是格外开恩,若继续纵容,只怕咱们这后院的平静日子将一去不复返。”
周氏话音甫落,空气仿佛凝固,萧靖忱猛然间站起身,动作之决绝,使得周氏心头不由自主地颤栗了一下。
她不满地抬起眼帘,目光锐利如刀,直射向萧靖忱,满腔怒意凝聚成一句斥责: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话尚且未完,作为儿子,你的礼节何在?”
“母亲,孩儿不得不提醒您,锦歌并非等闲之辈,她乃皇上亲口夸赞过的侍妾,一旦处置失当,恐怕我这好不容易铺设的仕途之路,便会骤然中断,前功尽弃。”
萧靖忱的面色阴沉,透露出不容忽视的坚决,周氏见状,一时犹豫起来。
尽管内心深处泛起一阵寒意,但她终究不愿在儿子面前显露出丝毫的软弱,嘴上依旧强硬:
“区区侍妾,于主人家中不过是浮萍一片,主家意愿,便是她的天。”
萧靖忱厌倦了这种短视的争执,母亲的狭隘令他忧虑重重,生怕哪一日他不在府中,母亲真的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之事。
他的话语冷若寒冰:
“您可记得天庆元年,太宗皇帝因赏识元阳侯府一位妾室的精湛刺绣技艺,特赐其珍贵手镯,然而翌年,那位妾室便无端遭遇横祸,元阳侯府也自此走向衰败,十年光景,侯府之名便荡然无存。”
周氏闻此言,面上虽略有动容,嘴上依旧不愿认输,认为区区一侍妾,岂能左右大局?
“又如永康十年,那位镇北大将军的妾室,在关键时刻救了高宗一命,高宗龙颜大悦,不仅赐予华服,还将她升为平妻。然而,八载春秋之后,那妾室同样神秘离世,随之而来的,是镇北大将军被揭露克扣军饷,最终赐死的悲惨下场。”
萧靖忱侧目望向身旁已显露惧色的周氏,语气略带温柔,试图抚平母亲心中的波澜:
“母亲,孩儿今日对锦歌的宠爱,实则是对皇权的敬畏,也是对自身前程的谨慎考虑,还望母亲能够体谅孩儿的苦心。”
周氏咽下了喉咙间的干涩,心中波澜起伏,惊骇之余更多的是未曾料到,一个看似微不足道的侍妾,竟能在无形中牵动整个家族的兴衰荣辱。
尽管心有不甘,却也不得不承认现实的残酷:
“难道,我真要放下身段去迁就于她?”
身为当家老夫人的她,如何能够向一个身份低微的侍妾折腰?萧靖忱捕捉到了母亲眼神中的惊慌,语调平和,却字字有力:
“自然不必卑躬屈膝,母亲身为长辈,自当有其威严。只需不对她有所伤害,相信她也会懂得敬重您。”
周氏闻言,终于松了一口气,原先的担忧似乎减轻了几分。
她无奈之下,只能选择退让:
“好吧,既然如此,我尽量避免与她正面接触便是。”
“嗯。”
周思思的父亲在一旁附和,内心却是百感交集,这场对话背后所隐含的深意,让他不禁陷入了沉思。
“罢了,我乏了,你下去吧。”
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疲惫。
原想借这个机会教育靖忱,提醒她切莫过分纵容那位轻浮浪子,可现实却是,那人在家中的地位超乎想象,连自己都不愿轻易触其锋芒。
或许,减少与那位妖娆女子的往来,对靖忱而言,不失为一种审慎而明智的选择。
“母亲放心,孩儿心中有数。”
靖忱的声音里透着坚定,那双明亮的眼眸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毕竟,有了皇上亲口允诺的婚约在身,母亲即使心有不甘,日后的不满也只能化作默默的容忍;更何况,还有那支由皇上亲手赐予,象征尊贵与恩宠的金钗,足以令任何人对锦歌不敢稍有不敬。
靖忱深知,只需等待一个恰当的时机,在皇上面前一切尘埃落定,再略施手段,母亲自然无从反驳,心中的顾忌也将烟消云散。
母亲虽然目光短浅,未能洞悉世事人情的复杂,但这恰好为靖忱所用——只需轻微的警示,便能让她乖乖就范。
想到这里,萧靖忱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微笑,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去,留下一室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