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半年多醒过来,不吃不喝不说话坐在这吹三天海风。想做什么?”
苍舒澜用石头堆起来,生了火,海鲜的香味传出来,侧目看着微微低着头的阿黎说。
阿黎白色的裙摆被风有一搭无一搭地被掀起,她看着茫茫的海面,听着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不想理我,当时为什么没有和素子安走。”
苍舒澜眸色暗了暗,起身来到阿里身边坐下,蜷着一条腿,另一边手腕搭在膝盖上,他盯着阿里平静的脸,一动不动。
“我知道你还是有办法找到我,我也知道,你只有我一个亲人了。”
阿黎对上苍舒澜幽深的眸色,平静地说。
苍舒澜眯着眼睛盯着眼前的阿黎,撑在地上的手缓缓握着沙攥紧。
“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要你死却又不想你死。
挣脱不了血缘,也放不下答应秦阿妈要做的事情。”
阿黎鼻间嗅着海鲜的味道,半阖着眼眸低声说着。
苍舒澜看着阿黎落下的眼泪润湿了砂砾,仰头看着天空不语。
久违的平静却让他酸了鼻子,以前这死丫头到处捣蛋,现在就安静地在这里,他倒是有点不习惯了。
两人看着夕阳落下。
海平面宛如天空的镜子,颜色随着时间变化,天完全黑下来了,海也更幽深了几分。
“我不就一直在这,想让我死的人多了,除了你差点成功一次。
倒是还没人沾到我的边儿。”
苍舒澜良久松开了握着沙子的手,直起身体拍了拍手上的沙子低声说,
“我也很忙,不能天天陪你玩。”
阿黎被苍舒澜的话拉回思绪,有些不可置信地偏着头看着已经起身的苍舒澜。
“听说萧城暮重伤还没醒。”
苍舒澜走到一半停下脚步,低声说。
“哥。”
阿黎腿有点麻了,站起身踉跄了一步。
苍舒澜有些惊讶,回头刚好一把扶住她,俯身给她拍掉裙摆上的沙子。
阿黎知道,苍舒澜妥协了,她甚至觉得这是幻觉。
“苦瓜脸丑死了。”
苍舒澜拧着眉说。
他看着阿黎平静的眼眸神色终于有了变化,蹲下来示意阿黎跳到自己背上。
阿黎迟疑了一下跳了上去。
苍舒澜背着阿黎,就像小时候背着她一样慢慢走回别墅。
他把人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看着她苍白的小脸,伸出手小心地摸了摸她的头。
夜晚的海风温柔地拨弄着白色的纱帘。
苍舒澜走出来低声对守在门边的灼光说:
“通知许让和虞星瑶回来,跟着阿黎,让温漠夏准备好在那边接。
掉一根头发,让他们仨看着办。”
灼光有些惊讶地看着澜哥的背影,澜哥的退让倒是也不算意料之外。
等一下……温漠夏?
许让还在……灼光赶紧掏出手机打电话,许让上次回来,和麦尔两个人被扔进克钦山,现在还在克钦山没出来呢。
也不知道还活着不。
这俩人竟然敢为了颂娅瞒着澜哥关于萧队的事情,真是不要命了。
两个月后,盛夏蝉鸣。
清晨的露水在树叶上滴落,医院VIp病房里只有机器的声音。
萧时璟捏着眉心看着大夫送来的报告,有些烦躁地说:
“你们这些医生每天拿这些东西给我看,我看得懂我当大夫好不好啊。
你就告诉我我哥怎么能醒,体征正常为什么还会昏迷那么久。”
“阿璟你冷静点。”
胡医生抬眸看着萧时璟眼眶猩红挡在瑟瑟发抖的医生身前,轻轻拍拍萧时璟的肩膀。
“一个两个拿出去都是专家,都是业界数一数二的。
怎么遇上一个就是难题遇上一个就是难题。
我看你们职称都他妈买来的吧!都给我滚出去!
今天下午之前,拿不出方案来,全他妈都别干了!”
萧时璟直接扬了手里的病例,把人都轰了出去。
温漠夏看着灰溜溜跑路的大夫们,老远就听见萧时璟大喊的声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你也出去!”
萧时璟看着门口的温漠夏,双手叉腰喊道。
“吃饭吧祖宗,你哥的特效药,在路上了。”
温漠夏好脾气地把地上的病例捡起来扫了一眼,视线落在萧城暮脸上低声说。
“说什么胡话呢,那些棒槌说我哥自己不愿意醒过来。
怎么可能,我就没见过比我哥内核还稳的人。
他肯定是要醒过来等我嫂子回来的啊。”
萧时璟说着,眼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温漠夏抬手摸摸萧时璟的头,看着萧时璟连哭带熬夜,整个人自从萧队受伤暴瘦一圈,他根本束手无策。
今天接到灼光消息的时候,他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抬手抹掉阿璟脸上的眼泪无奈地说:
“哭什么,难道你哥一次又一次靠近阿黎。
阿黎难道就不想回到他身边吗?
当时在船上如果阿黎带走了你哥。
你哥这辈子就不能再当警察了。
甚至……”
阿璟自己用袖子随意抹了把脸,看着温漠夏冷静的模样,他知道温漠夏说的没错,他也能明白。
只是嫂子现在下落不明,没准都已经喂了鲨鱼投胎了。
他有些挫败地坐在病床上,看着他哥长长地叹了口气。
“没等咋地呢,你这叹气叹的我以为你要和哥一起躺了。”
泱泱拎着妈妈让拿来的吃的,看着病床上的耷拉着脑袋的阿璟,无语地吐槽。
“你怎么没上学?”
阿璟疑惑地问。
“赵屿今天被抓了,孟启哥哥刚给我做完笔录放我回来了。”
泱泱低声说,她从口袋里拿出哥当时回来挂在脖子上的哨子。
“行了,阿璟,你回去洗洗收拾一下,晚点再来,让泱泱在这看着一会。”
温漠夏抬手轻轻拍拍他的头说。
“走走走,你俩别在这秀了。搞得我好像很多余。”
泱泱抱着胳膊一脸嫌弃地说。
她看着两人离开了,把哨子给哥重新挂好。
外面知了的叫声有点吵,她低声说:
“哪有哥哥不疼妹妹,嫂子一定会回来的,只要她还活着。
所以你要快点醒过来,知道吗?”
‘吱呀’
门响了。
泱泱以为阿璟落下什么东西,无奈地抬头说:“丢三落四是我们家传统吗?”
只是她抬起头的一瞬间,盛夏的阳光下,她却感觉到全身每个细胞都兴奋起来,一时之间她看着门口的秦慈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
“哭什么?”
阿黎歪着头看着泱泱捂着嘴扑簌簌落泪的模样,眉心动了动,抬手递给她一块手帕。
“嫂……嫂子!”
泱泱哽咽着,双肩颤抖着,莫名觉得这个时候,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叫出口。
“嗯。”
阿黎愣了一下,轻轻应了一声。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
泱泱僵直的身体终于能动了,扑到阿黎怀里嚎啕大哭。
“大姑娘了,怎么还哭的那么难看。你是准备把你哥哭醒吗?”
阿黎轻轻拍拍泱泱的背,低声说着。
“要是能哭醒就好了,平时我哭他嫌吵,我和阿璟一起哭他都不醒,他以为他是白雪王子吗,等着公主来吻醒,哼!”
泱泱稍微松开阿黎一些,气呼呼地告状。
温漠夏、阿璟、许让、虞星瑶,四个人站在外面,眼眶都有些泛红。
“这是什么家庭伦理剧,咳!我去看病历。”
虞星瑶用力眨眨眼,拍了一下温漠夏,两人一起走出去。
“你怎么身上都是伤?要不要一起再重新去看看?”
阿璟疑惑地看着许让。
“处理过了,谢谢。”
许让低声说,他看着房间里阿黎小姐眉眼间带着些许舒展的笑意,身上的伤也没有那么疼了。
时间过得很快,太阳东升西落。
傍晚。
阿黎看着病床上躺着的男人,她坐在病床边,抬手用纤长的手指描绘着他的五官。
“以后都守着你,醒过来和我说说话,好吗?”
她想起船上满身是伤的他,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滚落。
阿黎从他脖子上拿下来哨子,哨子的划痕被洗不掉的血迹染上了颜色。
哨声在有些空旷的病房响起。
一声、两声、三声……
【鉴于你组织语言比较慢。以后打报告吹哨子。这样无论我在哪里都能听到。这是我们两个的暗号。】
【秦慈,走了,回家。】
【秦慈……】
萧城暮在黑暗中,刺耳的声音渐渐清晰。
他的眼皮有些沉重,却已经听到了熟悉的哨声。
“其实在湄河边时候,才都是骗你的。
我不知道什么叫喜欢,什么叫做爱。
可是我一点,都不想离开你。
这次……不是因为对秦阿妈的承诺。”
阿黎双手捧着萧城暮布满伤痕的手,半阖着眼眸,眼泪落在他的手心,
“我从小到大第一次感觉到恐惧,是在船上的时候。
我怕我走掉,我会死,或者你会死,就再也见不到了。”
病房里安静的可怕,只有外面风吹着树叶沙沙的响声。
阿黎擦干眼泪,想要起身到医生那边询问一下情况,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只是声音有些嘶哑。
“那你……还乱跑。小王八蛋。”
萧城暮费力地睁开眼睛,感觉到手心温热的眼泪,简单的一句话说的支离破碎的。嗓子仿佛硬生生被扯开了一般,
“别哭嘛,你老公还没死……”
【剧终撒花,有可能随机掉落番外,感谢大家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