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洲扶了姚碧起身坐下,又倒了杯茶递给她。
姚碧的眼神追随着他的动作,仿佛怎么都看不够一般。
良久后,才慈爱道,“殿下长大了,长得很好,我总算是可以放下心了,哪怕我死,也可与贵妃娘娘交代了。”
晏洲也是眼眶发酸,在先生来到这里之前的日子里,姚碧姑姑是唯一肯帮他之人。
“姑姑是怎么寻到我的?你出宫后过得怎么样?可还好?”
“两年前与殿下一别后,当我再次醒来便发现自己果然身处郊外义庄,我不知自己距离吃下殿下给我药丸过去了多久,所以我便想尽快逃离义庄寻找大夫,幸而义庄之内都是死人,平日只有一个老叟守着,我逃出来并不算难。
但我逃出义庄后,却因慌不择路误入一片密林,不慎迷失了方向,幸而恰好有一大夫采药途中路过救了我,这才得以保住性命。
我醒后实在担心殿下,便时常易容蒙面在皇宫附近查看,纵使希望渺茫,我也仍旧抱着一份希望,想要再见见您,否则......我心绪难安,日日难以安眠。”
“总算,天可怜见,今日竟让我......真的盼到了你,但我察觉殿下身边有人暗中跟随,我便也只能悄悄跟着,不敢靠得太近。
没想到,竟然还有第三波人要刺杀殿下,不过也正因此,姚碧才有机会单独得见殿下。”
说着,姚碧伏在桌上轻声哭泣。
晏洲不会哄人,只得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劝道:
“姑姑别哭了,我现在很好,吃得好,穿得好,陛下还封我做了景王,你看我如今正月十五还能出来游玩就知道了。”
“阿洲!要小心,这姚碧姑娘有武功,还不弱。”陆行止提醒,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是不可能一路跟随他们来到此处的,毕竟他们刚刚的速度可不慢。
晏洲手微微一顿,他与姚碧姑姑相识这般久,竟然不知她会武功。
难道...姑姑她另有身份?
亦或者,母妃的死是否与她有关?
可若是这样,她为何将母妃是中毒而死的消息告诉自己?她有何目的?
但无论如何,在没有证据之前,晏洲没办法将曾经千难万险也要帮助他的姚碧姑姑当做坏人。
晏洲全当不知,只等她缓了哭意,才又重新换了热茶递给她。
“如今我过得很好,姑姑可以放心了。之后,姑姑大可以忘了皇宫之事,隐姓埋名为自己而活吧。”
姚碧听闻,一双杏眼微瞪!断然拒绝,“不行!贵妃娘娘的死因殿下可查清了?是谁害了娘娘?”
晏洲摇摇头,“这些我自会查清,为母妃报仇,但姚碧姑姑,你已经为我,为母妃做的够多了,大好的年华逝去,我实在不愿再耽搁姑姑了。”
姚碧摇摇头,眸中再次涌上湿意,“贵妃娘娘于我恩重如山,如同再造一般,她的死因未明,我怎可独自逍遥!”
“那姑姑打算如何做?”
姚碧想了想,目光坚定,“之前因为忧心殿下,所以一直待在京城,如今殿下既然足够自保,我便打算前往大晏与西戎交界的边境。”
“为何去那里?”
“救我的那位神医时常游走于各地,我与他说了娘娘当年诊断的脉象以及之后几年娘娘的反应后,他说曾在西戎听闻一种毒药,这种毒药无色无味,中毒者不会有中毒之症,连脉象都几乎诊断不出异常,但却能让人日渐虚弱,直至身死。
这与娘娘当年的情况完全一样,或许娘娘所中正是这种毒!”
“西戎?”晏洲沉思片刻。
“那就劳烦姑姑了,你过几日再走,我为你准备些钱财,姑姑当以保重自身为先,不可冒进,如果有机会,我也会前往那处与姑姑汇合!”
“好,殿下也务必小心!”
“让姚碧快走,皇宫的侍卫马上就要过来了!”陆行止耳听八方,提醒道。
待姚碧离开,晏洲有些无力的靠在椅子上,“先生,母妃的死真的和西戎有关吗?我一直以为...一直以为此事是后宫中人所为,或者是两个皇兄所为.....为何会牵扯到西戎?”
陆行止摇摇头,“我对你们这个朝代的毒药知之甚少,太医院中也大多是医书,并无太多制毒解毒之方,所以我也不清楚,但有些民间大夫确实喜欢四处游荡历练,有缘知道这种毒药也是有可能的。
你帮我尽力寻找一些西戎的医书、毒书或者制毒高手的手札之类的,我试试看能否找到线索。”
“好。”
当晚皇极殿内,晏和帝身着寝衣站立在书桌之前,小心翼翼勾画着一幅半成品的美人画卷。
“陛下,方才景王殿下外出途中遭到刺杀!现已安全回宫了,”
“嗯。”晏鸿羽不是很在意的继续作画。
“是谁的人?”
“应当是大殿下的人。”
晏鸿羽抬头,长长的叹了口气,“晏方?他哪有那个本事,是柳长风给他的人吧。”
“这个......属下还需再查。”
“不必了,由他去吧,景王和姚碧见过面了吗?”
“回陛下,见到了,另外还有一事...需禀告给陛下,景王殿下似乎有武功在身。”
晏鸿羽似是并不意外,只淡淡应了声,“嗯,朕知道了。”便让侍卫退下,弯下腰继续作画。
他笔下飞扬的发丝根根仿佛拥有生命一般,许久后,待美人图完成,他才有些脱力的跌倒在宽大的软椅之中,喃喃自语,“你竟然真的教他武功了。”
晏鸿羽的笑容有些苦涩,“也对,你的孩子,自然会用心,学业武功,还有你的爱,都给了他,那朕呢,朕算什么!这些年,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朕!”
许久后,晏鸿羽拭去眼角的一丝晶莹,扶着椅子把手摇晃着起身,“既然如此,晏洲,你要努力啊,这一潭死水朕真的看厌了,后面能翻出多大的浪便看你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