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骂的话从唇中吐出,但唇角的笑意却更明显了。
他一路跟着陆行止走到餐厅外,直到看见两人还是上了同一辆出租车,唇角才又耷拉了下来。
喃喃自语间语气森寒,“骗子也就能骗骗我,自己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什么喜欢了五六年?什么为了他才来三院的?
说的真好听,装的真纯爱。
要不是这次陆爷爷的朋友上位三院院长,恐怕她还想不起来曾经或许喜欢过这么一个人吧。
她若是骗别人,自己管不着,但若是想要骗他,自己便要让她知道什么叫上香上给了阎王爷,拜错了菩萨进错了庙。
看着两人乘坐的出租车从视线中消失,这人撇了撇嘴,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
晚上,陆行止来到古代,却发现这次竟然又换了个地方。
屋子四周不是墙壁,而是圆形弧度的淡黄色油布,屋内的陈设摆件少了几分汀兰苑的精致秀气,也没有西戎皇宫的异域风情,而是疏朗粗狂的风格。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此地应当便是武侯军军营。
看来晏洲的谋划已经尘埃落定。
此刻,晏洲正倚在软榻上看书,昏暗的油灯之下,少了几分逼人的艳丽,多了几分柔和,温暖醉人。
少年抬头,眉眼微弯,“先生,您来了。”
每次他来此处,少年总是这般唤他,如今一样的话,他却品出了不同的味道,温柔缱绻。
陆行止收敛心中的酥麻,走上前隔着方桌坐在软榻的另一边。
“心情很好,看来你的计划成功了。”
晏洲桃花眼中的笑意微顿,眉眼微垂,眸中涌上暗色,但很快抬头,便又是笑着。
“是啊,很成功,西戎以为严元洲死了,武侯军会大乱,所以集结了十万兵马就敢偷袭兖州,结果落入我们埋伏的陷阱,最后也算他们果决,断尾求生,也才不过回去了两三万罢了。”
“而这损失的七八万人,几乎是他们西戎三分之一的兵力,想来他们很心痛。”
说着,晏洲放下手中书籍,举起桌上的小茶壶为自己斟茶,宽大的衣袖顺着动作下滑,露出白皙的手臂。
陆行止点点头,顺利便好,不经意间却看到少年露出的手臂上缠着白色纱布,半遮半掩的藏在袖袍的阴影中,细细闻来,似有血腥之气。
“你受伤了?”
“嗯,被一个假死的西戎士兵偷袭,划了一刀,已经包扎过了,没什么大碍,先生不必担心。”
晏洲云淡风轻的笑着回答,又拉了拉衣袖将纱布遮好,似是不愿让先生看到一般。
陆行止目光落在他的脸上,看了半晌,才沉声道:“嗯,既然你身上有伤口未愈合,那解毒之事,便放到下个月吧。”
随后便取过晏洲刚刚放下的书,垂眸细读,似是这个话题就这般过去了。
晏洲云淡风轻的表情僵在脸上,往日别说被别人划了道口子,哪怕只是练武骑马时磕了碰了,有点子青紫,先生都会亲自为他上药。
哪怕伤口已经处理过了,他也总要自己看过后才放心。
今日...竟然不管他了...
屋内的气氛陷入冷凝,晏洲死死的盯着自己的手指,仿佛非要盯出一个洞来才肯罢休。
“殿下,刚刚自称是公主的西戎女子孤身来到军营之外,说要单独见您,将军让我来问话,您是否要见。”
一个士兵在帐篷之外询问。
晏洲的视线终于从自己的指尖挪开,他本来不想当着先生的面见巴雅尔,害怕她口无遮拦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但目光扫过对面之人,却见他仍旧毫无反应的继续看书,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自己的事与他无关一般。
顿时来了几分脾气,吩咐道:“带她过来。”
“是。”士兵应声退下。
晏洲又看了一眼,还是没什么反应,气恼着起身,去匣子里取了黄金面具戴上。
重新坐回软榻上时,身上的气质已经骤然变得冷冽。
陆行止抬眸看了一眼,暗自笑着微微摇头,小屁孩,还挺能装。
巴雅尔公主被带了进来,双手被捆绑负在身后,进了营帐后一字不发,只盯着晏洲不放。
眸中不止是恨意。
这是陆行止第一次见这位巴雅尔公主,没想到竟然长得还挺好看,五官精致立体,妖媚中又透着可爱,完全没有其他西戎人的粗狂野蛮。
原来,喜欢他家阿洲的姑娘长这个样子,可惜了,立场不同注定是悲剧。
忽视掉心中似有若无的酸意,继续看书。
带她进来的两个士兵躬身行礼,“殿下,已经搜过身了。”
见晏洲挥手,两人便躬身退下。
以为屋内只剩下两人时,巴雅尔才开口质问,语气高傲,“之前听逃回来的士兵说在战场上听见有人称呼你为殿下,应当是大晏的三皇子,我还不信。现在看来确实如此了,倒真委屈了殿下堂堂皇子屈尊降贵,当我一个边塞公主的护卫。”
“怎么?到现在了,还要躲躲藏藏,不可能摘下面具吗?”
晏洲冷哼一声,他们各自心怀鬼胎,互相利用,只是她没算计过自己罢了,若是他少算一步,恐怕他如今的下场可比这位公主要惨的多。
懒得理会她的嘲讽之语,只冷声道:“你能孤身来我大晏军营,想必有重要之事,直接说吧,若是再废话,我可就没有兴趣听了。”
巴雅尔公主脸都气红了,这人与她相识也算有半年多的时间,没想到对她竟然毫无心软之意,那她也不必留情了。
“殿下,我今日前来是想要为你解答疑问的。”
“哦?什么疑问?”
陆行止也抬头看去,什么疑问?他也想知道。
巴雅尔仰起头,重新恢复了她作为西戎公主,毒师弟子的骄傲,自信道:“殿下最近是不是感觉很容易烦躁、焦虑,骨头缝中时常透着无法消除的痒意,严重发作时甚至控制不了自己情绪和动作,如同野兽无异?”
就这?
晏洲眉头微挑,没有说话,只戏谑的看着她。
陆行止闻言也叹了口气,有些失望的垂下头继续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