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对战中只丢了两根手指,已经算是他反应迅速了。
若是他再稍微犹豫一下,他的整个右手恐怕都要离他而去了。
鬼童子顿时眼睛一转,耍赖道,“不打了不打了,我娘亲唤我回家吃饭了。”
话音刚落,天边百十来只乌鸦似是受到召唤一般,黑压压一片飞来,围绕在陆行止周围,挡住了他的视线。
晏洲本来只是在远处看着,此刻见先生的身形被乌鸦淹没,顿时有些着急的往过走。
但还不等他过来,便见先生持剑原地飞身而起,几个剑招之下,便斩杀了将近一半乌鸦,剩余的乌鸦顿时四散而逃,只是那鬼童子也已不见了踪影。
晏洲顿时松了一口气,他没想到先生的武功竟然这般高,连天罗网排名第三的鬼童子都不是他的对手。
而他,作为先生的徒弟...算了,不想了,一言难尽。
而陆行止收了剑后,便见阿洲呆呆的站在原地,还时不时得摇摇头,以为他身体难受,便快走两步重新将阿洲揽在怀里,让他微微靠着自己。
晏洲:“?”
先生这是什么意思,考验自己?
那若是让先生发现自己仍旧“贼心不死”,会不会再次不告而别?
想到这里,晏洲身上猛然多了几分力气,立马站直身体,说什么不肯再往先生身上靠。
陆行止感受到阿洲刻意的回避,手指不自觉微蜷,心中慌乱,阿洲是在为自己的不告而别而生气,还是他离开太久了,阿洲已经...不喜欢自己了,所以对自己的触碰才刻意回避?
而他现在,连自己离开了几年尚不清楚,更别说知晓其他了。
此时,二人都听到整齐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带着些微的震感。
陆行止向晏洲看去,却见他也正看着自己,却在接触到自己目光的瞬间,又马上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守卫北境的柳家军。”阿洲的声音极轻,却很笃定。
不过片刻,几百人的军队自茫茫白雪与天空的交际处踏马而来,很快便到了二人跟前。
为首的将领是柳老将军的副将邢云飞,曾在京城见过晏洲,见景王殿下此刻已满身是伤,顿时翻身下马,单膝跪地请罪。
“属下救驾来迟,还望景王殿下恕罪。”
说话间,眼神却不经意从陆行止身上扫过。
晏洲此刻勉强站着,却已经没什么精力,微微抬手指向躺在旁边雪地上半死不活的黑衣人,“将他带回赤城城主府,务必拷问出今日被他们掳走之人关押的位置。”
“是。”
那将领再次抬头,却见本来还在跟前的两人已然消失不见,顿时心惊不已,方才在殿下身边那人竟有如此好的身手。
晏洲吩咐完之后,便昏昏沉沉没了意识,只恍惚感觉自己好似再次落入那个熟悉的怀抱。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好似在一个陌生的房间,房间内并无一盏灯,虽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却也黑沉沉的,让人辨不清在哪里。
突然,他猛然直起身子,眸中是无人看见的慌乱。
“先生!”
“先生!”
无人应答......
果然,是梦对吗?
先生怎么可能真的来到大晏,他又奢望了。
双手紧紧的攥着被子,泪珠大颗大颗滚落,既然如此,为何还要一遍遍入我的梦,一遍遍撩拨我。
这时,“吱呀”一声,质量不是很好的木门被推开,一道人影一手捧着烛台,一手端着碗,缓步走了进来。
晏洲循着光亮看去,烛台背后,昏黄跳跃的烛光之下,一张俊美端方的脸就这么落入晏洲眸中。
“醒了?”
“怎么又愣住了,脑子也伤到了吗?”
陆行止见阿洲从自己进门开始便盯着自己,眼睛眨都不眨,呆呆愣愣的,顿时失笑。
声音唤回了晏洲的神志,他目光随着先生的动作移动,却仍旧沉默不语。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体内有先生的灵力,想来是他昏迷之后先生帮他疗过内伤,如今几乎已经大好,而外伤的地方也冰冰凉凉的,没一点疼痛,也是上过药的。
他好像又犯蠢了...
陆行止见状叹了口气,将手上的烛台和碗在床前小桌上,坐在床边,伸手抚上身前之人的额头。
不烫不凉,也没伤口肿块,没什么问题。
不是脑子坏了,那就是不想说话了...也是,自己不告而别,他生气也是应该的,只能慢慢哄了。
重新端起碗,又用木勺舀了碗中的白粥,吹凉后递到阿洲唇边。
“本想带你先一步到城主府,没想到你半路便昏迷了,便只能在赤城随意找了一家客栈暂时落脚,这里晚上不开火,我便自己去煮了粥,可能...不是很好吃,但好在熟了,阿洲赖好给先生点面子,吃点好不好?”
说罢,又补充了一句,“我尝过了,真熟了。”
晏洲这才发现,先生脸上还有没有擦干净的黑灰,以先生的厨艺,折腾出这么一碗粥,不知道花费了多少精力。
他终于启唇,将木勺中的粥吞下。
味道...就真的挺一般的。
但他却一口接一口,将一大碗粥喝了个干干净净。
甚至末了还有些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角,看的陆行止惊讶无比,“没吃饱吗?”
晏洲不自觉捂住自己满满当当的肚子,面色红了一瞬,“吃...吃饱了。”
“吃饱了就再睡会儿吧,还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说罢,他便端着碗起身,
晏洲一慌,下意识伸手攥住先生的衣袖,却又在他看来时,连忙松开。
“先生要去哪里?”声音很轻,陆行止差点都没听清。
“我,放碗,怎么了?”
“哦...没,没事。”晏洲抿着唇,心中数不清的懊恼,这都是什么问题啊,他怎么一遇到先生就不带脑子了。
等陆行止再次返回屋内,便见阿洲已经靠着床榻内侧乖乖躺下,而外侧,显然是给他留的位置。
他沉默一瞬,还是躺了下去。
但在他躺下的瞬间,阿洲便又小幅度的往里挪了一点,确保两人没一点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