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洲这才微微扬起笑意,随后身子一软,晕倒在陆行止怀中。
“阿洲!”
吉心原本正靠在马车上打盹,被陆先生的声音惊醒,忙快步过来。
“殿下这是怎么了?”
陆行止放开诊脉的手,松了口气,“情绪起伏太大,身体自我保护所以陷入了昏迷,等下就会醒了。”
过年前的最后半个月,京城午门之外,被血染红了一遍又一遍,血腥气久久不散。
不过对于普通百姓来讲,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一是除了这朝堂上的贪官,二是在过年之前解了这京城之中持续了一个多月的紧张气氛。
集市之中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增添了几分年味。
晏方离开京都那日,晏洲前来送他,连续下了几日的雪终于停了片刻,在太阳的照耀之下多了几分温暖。
“没想到最后竟是你来送我。”
此次事发之后,往日围拢在晏方周围的纨绔子弟们全都消失不见。
酒肉朋友,席面散了之后也就各奔东西,不再是朋友了。
晏洲劝他,“父皇已经另外下了恩旨,允你过完年再走,为何不多待几日?”
“多留几日也没什么意思,反正这京城我早就不想待了。”
“你恨他吗?”晏洲问他。
晏方看向远处,面上染上落寞。
“三弟,其实我母妃与我说过,兰贵妃娘娘刚开始并不想待在皇宫,是父皇用了强硬的手段才将人留下,直到后面怀了你,兰贵妃娘娘才有所妥协。”
“你之前骂的对,我小弟的死确实不应当恨你与兰贵妃娘娘,我为之前对你做过的事情向你道歉,这次你能不计前嫌帮我,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只是你问我恨他吗?我不知道,那个人不光是君主,更是父亲,我不知道如何去恨他,也不知如何再去面对他,此次事情之后,我只当他是君主,不再当他是父亲了,反正他也从未将我当过他的孩子。”
晏洲这次没有笑他,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跟随晏方离京的十几辆马车队伍中,一女子身穿红色锦衣立于其中,正远远望着这边。
“但皇嫂却是对大哥情深义重啊。”
晏方被关进宗人府中之后,她也同样被关了进去。
全程无论何人威逼利诱,她都坚持自己夫君无罪,从未有丝毫动摇。
晏方终于咧开嘴笑了,眸中洋溢着幸福,“三弟,你要当叔叔了,记得到时候给孩子送礼物。”
晏洲一愣,随后哈哈大笑,拱手祝福,“那便恭喜大哥了。”
晏方神色忽而认真,“三弟,我或许不是一个称职的大哥,不是一个优秀的皇子,但我会努力当一个好丈夫,好父亲,我绝不会让他像你我一般,在痛苦与不可得的期待中长大。”
晏洲点点头,眸中蕴着笑意与眼泪。
“不说这些伤感的了。”
晏方拍拍他的肩膀,“你今年也要及冠了吧,父皇或许会为你赐婚,到时你也要努力啊。”
晏洲没有说话,他肯定不会接受赐婚。
只是很遗憾,他与所爱之人不会有婚礼,不会有孩子,连能在一起相守多久都不知晓。
但幸运的是,他所爱之人如今就在他身边。
等这边事情忙完,他必须要尽快去找弘德法师了。
“行了,你回吧,我也要尽快上路了。”
“等等,还有一个人要见你。”
晏方疑惑,“还有谁?”
一人骑马而来,青衫布衣,身材消瘦,晏方疑惑,“辛先生?”
辛先生下马前来,立于晏洲身侧,拱手行礼,“大殿下,在下前来送您一程。”
晏方一愣,但随后爽朗一笑。
“原来如此,我就说辛先生为何愿意助我。”
“辛先生胸有沟壑,原本我还担心我这一走辛先生要何去何从,既然你本来就是三弟的人,那我也放心了,之后辛先生定会大有作为的。”
“山高水长,二位告辞!”
看着一行人离开的背影,晏洲问道:“为何不向大哥说明你的苦衷?”
辛先生回答,“不重要了,大殿下也并未怪我。”
晏洲回到府邸,却并未见到先生的身影,“吉心,先生去哪里了?”
“回殿下,陆大人说他自己出去逛逛,叫人不要跟着,还说若他午膳时间回不来,便让殿下先用膳,不必等他。”
“本王不是说过让你一定跟着先生,寸步不离吗?若再有下次,你的月银便不用领了。”
此刻,陆行止正在京城中赫赫有名的珍宝堂中,他看中了一块羊脂白玉的籽料,触手生温,细腻的如同婴儿皮肤一般。
看大小,应当能刚好做一个发冠。
过几日的正月初一便是阿洲二十岁生辰,在大晏,男子二十岁及冠,举办及冠之礼,由父兄主持,并由贵宾加冠三次,代表不同的意义和责任。
及冠之礼之后,便表示该男子已经成年。
这般有意义的日子,他必须亲手为阿洲做件礼物。
“小哥,这块玉料要多少银子?”
珍宝堂小二见陆行止相貌不俗,穿的衣服,佩戴的发冠,虽然款式低调,但都价值连城,所以未曾敢丝毫怠慢。
“这位大人眼光真好,这块羊脂白玉的籽料...”
眼见小二要开始喋喋不休,陆行止忙出声阻止,“小哥直接说多少银子便好。”
“八百两...黄金。”
“八百两?还是黄金?”
陆行止有些震惊,就巴掌大小的羊脂白玉,竟然就要八百两黄金,放到现代就是一千多万了。
这古代物价未免也太高了一些。
最重要的是,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自己来到大晏后,突然成了穷光蛋,连给阿洲买件礼物的钱都没有了。
看来,他得想办法赚点银子了,幸好他是个中医,在古代想来是不愁吃穿的。
看出陆行止为难,那小二顿时变了脸色,开始不冷不热的,目光再次扫过陆行止身上的穿戴。
不屑的翻了个白眼,还以为遇到了什么大户,原来就是个吃软饭的。
陆行止此刻不知这小二心中所想,若是知道了可能也会认同的点点头,为此刻自己处境表达认同。
“买不起呢就少看,别磕了碰了的,赔不起。”
语调阴阳怪气。
陆行止自然听得出来,只是他懒得与这些小人计较,便摇头一笑,起身打算离开。
却没想到一道清朗的声音自门口响起,“小二,这羊脂白玉的钱我替这位公子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