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愿舍弃皇子身份,降为平民,只恳求父皇饶他一命。”
建芳王脸色顿时沉的更加可怕,而晏鸿羽也只冷冷的看着他,可他顾不得思考其他,只一遍遍磕着头恳求。
“想跪滚外面去跪,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起来。”晏鸿羽沉声道。
夜色暗涌时,京城下了好大的暴雨。
青云随意揉了揉被铁链捆的有些酸痛的手,走出了牢门。
“主上,外面的人都已经清除了,那位给您安排了回西戎的秘密路线,一定能将您平安送回西戎。”
青云,不,或者说巴特尔更加合适,他看向面前的黑衣人,“谁说我要回西戎?转道去匈奴。”
“主上,不可任性,国主交代,一定要让您平安回到西戎,匈奴之事我们可以徐徐图之。”
“徐徐图之?不,我已经徐徐图之太久了,已经迫不及待要看着大晏四分五裂了。”
“而且,我的身份可能已经暴露,他们若发现我逃走,定会沿着西戎的方向追捕,即便是那人给的路线也不一定百分百安全,还不如去匈奴,多则两年,少则一年,大晏覆灭指日可待。”
“是。”黑衣人低头应是。
“对了,晏骆呢,他现在怎样?”巴特尔漫不经心问道。
“主上,属下得到的消息是,那位二殿下此刻正在皇宫中罚跪。”
巴特尔步伐一顿,随后便又漫不经心道:“至于吗?不就是玩个娈宠,大晏皇帝未免太过小气了一些。”
那黑衣人有些踌躇,但还是躬身道:“那二殿下被罚跪是为了求大晏皇帝不要处死…处死青云。”
巴特尔一怔,良久后他低低笑道:“推迟两日离开,在离开前我要送大晏皇帝一份大礼,让那位配合。”
皇极殿外,雨下了一整夜,天蒙蒙亮时宫门打开,晏洲撑着油纸伞缓步而来,水汽溅湿了裙摆,染上一抹深色。
虽然一夜未睡,但他此刻却毫无困意。
晏骆仍旧跪着,只是身姿不如昨晚笔挺,脑海中已然盘算着鱼死网破中求得生机的概率有多大。
即便冒险造反,他也绝对不会任凭青云被斩。
晏骆母妃昨晚也赶来求情,只是被晏和帝命人带了回去,困于寝殿,非诏不得见驾。
晏洲走到晏骆身边,豆子般大小的雨滴砸在油纸伞面上,发出咚咚的声响。
有人觉得悦耳,有人觉得吵闹。
晏骆因为寒冷而青紫的薄唇轻启,“怎么,三弟是来看我笑话的吗,这格局可不高啊。”
“而且,你以为你不会有这么一天吗?若是我将你与他的事情说出来,你又会比我好到哪里去?”
“所以我奉劝三弟不要落井下石,妄想置青云于死地,否则我临死也会拉上你垫背。”
他原本以为他的话说出口,晏洲神色怎么也要变上一变,却没想到,他只是毫无情绪一般淡淡道:“我与你不同。”
“嗤,哪里不同,不都是为人不齿,见不得光吗?”晏骆不屑嗤笑,装什么清高。
晏洲并未生气,撑着油纸伞缓缓蹲下,直视着这人眼眸,“我不同,因为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拉一个无辜的女子入局。”
“他也不同,他对我真心实意,满心爱护,而青云却对你尽是谎言与虚假的爱意。”
“所以...不同。”
晏骆不屑一笑,“我与他之间种种你知道多少,那个陆行止对你有几分真心谁又说得准,而且...”
晏骆停顿片刻,“即便如你所说,这一切都是他欺我骗我,我也心甘情愿。”
“那他利用你颠覆大晏,你也心甘情愿吗?”晏洲死死盯着他。
“什么意思?!”晏骆瞳孔微缩。
“二十多年前,我母妃在怀我时身体突然变差,太医说是因为怀了我的缘故,弘若说因为我是天煞孤星的缘故,直到之后母妃油尽灯枯,香消玉殒,也仍旧未寻到原因。”
“可这个原因如今我调查出来了,她之所以油尽灯枯是因为她被人下了一种名为幻天散的毒药,一种只有西戎皇室掌控的毒药,而我脸上曾经的黑斑就是最好的证明。”
“晏骆,想想是谁帮你杀的我母妃,他的身份我想以你的聪明应该不难猜吧。”
晏骆呼吸急促,他此刻应当矢口否认兰贵妃身死之事与他有关,可他此刻却说不出话来。
“二哥,想想我母妃身死的后果是什么?父皇罢朝,不理朝政,不入后宫,原本强盛的大晏不过二十年过去,国力已然倒退不止一半,谁人从中受益最多?”
“不...不会的,他是大晏人,是曾经绵羽县县令的儿子,因父亲获罪受到牵连而入宫,他不是西戎人,晏洲,我差点就上了你的当,他不可能是西戎人?”
晏骆断断续续的低喃,不断重复着青云的身份,即便这个身份他也曾有所怀疑,但现在他只有这么一根救命稻草。
青云可以骗他,可以不爱他,但他不能是西戎人。
晏洲闭了闭眼,若非眼前的是他杀母仇人,他都要同情这个人了。
“晏骆你知道吗?你在这里为了他跪求了一夜,可他昨晚就已经被人从牢中救走了,除了西戎皇室,我想不出还有谁有能力能用这么短的时间便将人从守卫森严的牢狱中将人救走。”
“为此,我奉父皇旨意连夜搜查了你的府邸,他与西戎暗探来往信件的痕迹仍有,二哥要亲眼看看吗?”
晏骆浑身被豆大的雨滴砸的生疼,但都比不上晏洲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他是谁?”他涩然开口,眼中是死一般的寂静。
“西戎大王子巴特尔,西戎皇室腰间都纹有狼形图腾,他身上有没有,二哥应当很清楚。”
轰隆一声雷响,闪电将晏骆本就苍白的脸映的煞白,像是厉鬼一般。
晏鸿羽站在皇极殿廊下,看着大雨倾盆,寒意四起,“封锁京城,全力搜捕青云。”
“是。”
高公公恭敬立于帝王身后,抬头看了一眼,随后又沉默的低下头。